“慌什么慌,慢慢说,天塌了不成。”
自一步跃龙门,出任封疆大吏以来,宋云是越来越注重涵养了,他最是见不得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咋咋呼呼乱了分寸之人。
一声喝斥,倒是也让这前来报信之人冷静了下来,只见他一个深呼吸,腰部微弓两手抱拳,不急不慢道。
“抚台,琼山县差人来报,今日清早,其治下刘家村村民,约计千余人家将县衙围堵,他们情绪激昂,似有冲击衙门之意。”
宋云面色一变,脸上再无半分沉稳。
聚众围堵官府,这可不是小事情,要是真的再发生冲击,那可就是一场民乱了,眼瞅着高弘图马上就要到了,这些人可真他娘的是会挑时候。
“刁民,一群刁民…”
俗话说天大地大过年最大,大过年的不好好在家一家团圆,跑出来瞎闹什么啊,宋云气的咬牙切齿。
他本还打算着今天好好歇息一日,明日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迎接高弘图,现在却是不行了,此事得尽快平息,不然他这张老脸,就算是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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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云脚下生风,飞身钻进马车,气呼呼道:“快回衙门。”
车夫也知晓事情轻重,拿起皮鞭朝着马儿的屁股,玩命的招呼了起来。
吃痛之下,矮小的驮马撒开蹄子就跑,木制车轮嘎吱嘎吱飞速转动,马车的速度极快,就如拉车的马疯了一般,沿途不少百姓因此受到惊吓,有几个倒霉鬼还差点被撞飞。
此时虽说没有专门的交通法,但是对于车马在街市行驶,也是有相应的律令加以规范的。
如驾车在闹市狂奔者,轻者鞭惩五十,重者囚牢,巡街的衙役见到有人敢超速行驶,本打算将此嚣张之辈拦住,好好的教训上一番,顺带着的捞点茶水钱,可当他们不经意间偷过车窗瞥到宋云那张臭脸之后,立马闪到一旁消失于巷角。
见到衙役如是耗子见了猫躲得不见了踪影,
街道左右小贩行人自然也知这纵马街头的人必然非富则贵,一个黑脸汉子将手中本打算丢出的石头扔掉,骂骂咧咧的发泄着心中不满。
一路人仰马翻,火急火燎回到巡抚衙门,宋云先跟琼山县差来报信之人,细细了解事态缘由。
原来,事情起由,还是和封海有关系。
月前,接到林平旨意后,宋云就遵循吩咐,严格执行海禁之策,除了府城琼州的码头之外,其他地方的码头通通关闭,海岸线十里内居住者皆都内迁,各处县府还派遣衙役兵丁驻扎在岸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巡逻监视,同时,宋云还发布奖赏,鼓励百姓举报擅自出海者,种种手段齐出,可效果却是甚微,偷出海者屡禁不绝。
在海面上巡逻的广东水师左右卫,广西水师前后卫,一日最多抓住了七百多人,海禁可说是形同虚设,无奈之下,水师的人只好在各处航路上布设水雷,将出海之路彻底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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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布雷的事情,宋云也三番五次的发布过告示了,可偏偏就是有胆大不怕死的不信这个邪。
琼山县刘家村人氏刘签,这位仁兄就是个典型不怕死的,昨日,他也不知是想出海打鱼还是想出海兜风,趁着岸滩上巡逻人员换班之际,偷偷划船出海,结果没走出多远,一声轰响,这位仁兄就被掀起了两三米高,水雷将船只炸的粉碎,刘签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但两腿自膝盖以下,却是变成了碎屑,随着海水漂浮进无数鱼儿的肚子中。
衙门里的人将刘签救上来之后,见到他这幅惨样,倒是也没说再追问罪责,而是非常人道的将他送回了家中。
琼山县衙可以说很有人情味了,但是那刘签的媳妇却是不识好歹。
她对自个丈夫的遭遇很愤怒,认为这都是官府造成的,如果官府不在海面上布下密密麻麻的水雷,她丈夫也就不会造此横祸。
于是这个女人跑到县衙想讨个说法,衙门中的人认为她是没事找事,便将
她给赶了出来,互相推搡之间,这刘签的媳妇不小心摔倒撞破了脑袋,这一下子,刘氏宗族的人坐不住了,他们觉得官府实在有些太过欺负人了,再加上对于海禁之策本就心有不满,于是刘家之人就全跑来了官府。
南方的宗族观念很强,他们秉持的观念就是一家有事全族共进退,这倒不是说族人之间关系有多么的好,而是他们都怕今日他人有事自个袖手旁观,明日自个有事那便会无人来帮,在琼州这等荒蛮的地方要想活着,得与天斗,得与地斗,还得与人斗,所以大家都习惯于抱团,人多势众还有个好处,那就是法不责众,冲击县衙,殴打官员,这些刁民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并且,执行海禁之策,本就闹得民怨沸腾,这事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准就要引起群起效应,其他地方的人要是也有样学样,那海南这一亩三分地可就要乱成一锅粥了。www.
宋云思虑过后,先是将城中的一应衙役和兵丁都召集起来,而后他又急匆匆的来到张家玉这里求助。
“张大人,事情紧急,为以防万一,还望你能借我一营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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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卫军调来海南,就是为了维护此地稳定的,如今起了乱子,近卫军自然责无旁贷。
张家玉一口应了下来:“没问题,我与宋兄同去。”
宋云大喜,正欲感谢之时,参将***突然开口道:“军座,您忘了,咱们今日说好了要去儋州的,驻扎在儋州的二团生了疾疫,病倒了不少兄弟,如今人心惶惶的,那边耽误不得啊。”
张家玉狐疑的看来。
儋州那边的确有一些士卒中了瘴气,但并没有参将说的那么严重,经过随军郎中的诊治,大多数人都以逐渐好转,根本无需他亲自跑一趟儋州。
参将使了个眼色,张家玉虽然不解,但还是改口道:“这事我倒是忘了,宋大人…”
“无碍无碍,军务要紧。”
宋云摆摆手,心中虽然失望,但还是强挤出了一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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