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心再害怕,脸上蒙着的布也被拿掉,露出崔莺的脸。
虽是半张脸,身为爹爹的崔兴砖,却是一眼就认出这张脸是他的女儿。
看着熟悉的脸,捏着衣服的手指猛的加力,强忍着的泪水,颗颗滴落,崔兴砖不敢再看,却又不得不看。
正当他要完全掀掉崔莺脸上另半边布时,夜风突然出声:“你得有心里准备。”www.
准备接下来看到的画面。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崔兴砖心里的委屈,滚滚而来,猛的起身冲到夜开面前,一拳砸在夜开身上,痛心疾首:“就算你不想娶她,你为什么要杀她?”
“为什么啊,她才十五岁,十五岁啊!”
崔莺虽比项瓷大一岁,可那也只有十五岁,豆蔻年华的年纪就这样没了,他怎么不心疼,怎么不发怒?
夜风没料到崔兴砖会来这么一拳,受了一拳还稳稳的站着,声音清冷:“不是我杀的,是大野猪杀了她。”
簌簌掉泪的崔兴砖,听到此话,猛的抬头看向夜开:“什,什么?”
大野猪杀了她?
他没听错吧,大野猪怎么杀人?
懵愣的崔兴砖,脑海里突然滑出一个画面。
这画面吓的崔兴砖踉跄着退后两步,懵愣过后,急速退到崔莺尸体旁。
毫不犹豫掀开盖在上面的衣服,露出她的真面容来。
一张半好半毁的脸,就这样露在崔兴砖眼前。
他眼睛瞪到极致,手微微颤抖,目光慢慢往下落。
他没有勇气再往下掀,可他又想再看,他想知道他的女儿受了什么样的苦。
他颤颤巍巍的把衣服往下扯了扯,突然松手,转身冲到角落,呕吐不止。
院里的其他人,见到崔兴砖和夜开起矛盾,静默不语,目光却随着崔兴砖而动。
在看到崔莺模糊的半张脸时,心中恐惧并没有吓跑,反而都很好奇。
待到衣服露出脖子以下的部位时,这些没见过大风大浪的纯朴村民们,落荒而逃,冲出院子寻找地方呕吐。
夜风眸光深邃的不知在想什么,只上前用衣服把崔莺露出来的地方,重新盖好。
连小七她们看了都吐,你们看了怎么会不吐?
他知道会这样,但他不能拦,越拦越有事,不如让崔兴砖看到真相。
赶到的崔外公崔外婆,看着呕吐大军,整个一茫然。
得到消息的崔兴生,带着儿子崔宜春崔宜秋,赶到项家小院,看到就是这幅诡异的画面。
崔兴生的心咯噔往下沉,再回想晒谷场上那么大的一头野猪,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进到项家小院,看到地上的一条尸体,瞳孔微缩,朝身后跟来的项仁永,用眼神询问他:这是崔莺?
项仁永眨了眨眼:是的。
崔兴生明白了,却还是靠近项仁永,把声音压到最低:“和大野猪有关?”
“是。”项仁永是真不想说啊,先前看到的那一幕让他吐了,此时再说一遍,脑海里自然就浮现看到的那一幕,“被啃的只有半张好脸。”
若是把整张脸都啃完,看不出个人脸来,也许还没那么害怕。
这半张脸好半张脸烂的,视觉冲击力,实在是毕生难忘,比亲手杀了一个人还印象深刻。
有了心里准备的崔兴生,只是瞳孔紧了紧,身后的两儿子听了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没看到真面容还有点蠢蠢欲动,心里想的是,也许没那么夸张,只是大家太胆小了。
这样想着,崔宜秋快走两步,蹲下,掀衣服,放手,冲出院子呕吐。
近距离的视觉冲击,更让人承受不住。
崔宜秋的动作太快,崔宜春那一眼没瞧着正着,没受到太大的冲击,倒是没去呕吐。
崔外公崔外婆却瞧了个正着。
崔外公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硬挺着,崔外婆直接眼一翻,晕了。
幸得夜风在旁边,一手捞住崔外婆,才避免她摔倒在地。
一阵兵荒马乱,众人也知晓崔莺遇难的真相。
崔外婆哭,崔兴砖哭,崔家人女眷哭。
崔氏冷着脸,浑身都是煞气,崔莺发神经的跑进大树林里,万一她家孩子找她时,被大野猪吃了,她怎么办?
想想家里的任何一个孩子被大野猪给这样啃咬,她就忍不
住红眼含泪。
若不是场合不对,时机不对,她真想冲到崔莺的尸体旁,给她来两脚。
崔外公也是痛心疾首,沉默片刻后猛然想起一个人:“那莺莺她娘呢?不是追着莺莺去了吗,你们看到她了没有?”
这个致命问题,让项瓷等人面容更加严肃。
崔外公的心往下沉:“被野猪吃的连尸体都没了吗?”
但想想,这些孩子好歹从大野猪嘴里抢回来一具尸体,也算是可以了。
崔兴砖听到这里,惊骇的嘴唇剧烈颤抖:“孩子他娘,也没了吗?”
他问的项信松,先前他误会夜开,此时连看都不敢看他,只在心中祈祷答案一定要是他想要的。
项信松想到路上时大家约定好的,说出了真相。www.
一听说崔家村被泥石流给吞了,崔外公身形摇晃,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
他老眼浑浊,哀痛不已:“怎么会有泥石流?还淹了整个村子?崔家村这几百年来,没有一次泥石流,怎么就有泥石流了呢?”
崔氏也是惊愕不已,她从小到大生活的村子,就这样没了吗?
崔家村她住了十几年,项家村她住了三十年。
可感情并不是住短住长来衡量的。
她一个外嫁女都对崔家村有感情,更别说根还在崔家村的崔外公,列祖列宗们可都在崔家村埋着呢。
却这样被泥石流给吞了,他怎么受得住。
项仁永偷偷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有心想说两句崔里正他们还活着,又觉得现在说这话有点破坏气氛,便憋着不出声。
良久,崔外公才出声:“咱们人啊,和老天爷抗不了,死了的人就算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
崔兴生惊讶后赶紧接话:“是,爹。”
崔家村没了,以后他们可能就在项家村落家,那就别想东想西,好好活着吧。
一整个崔家村都没了,他们这一家子,回不了崔家村,就只能留在这里。
这是唯一的路,也是正确的路。
夜开他们都不是笨蛋,都明白这话的意思。
但此时谁也没接话,这事得留着自家爷爷自晒谷场回来后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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