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华人在堂上,心却飞到了账房,那主簿有把柄在他手里,应该不敢乱说,没想到一个粗卑的猎户,手下还有如此能人!
去蒙山县的人说:陈县令在叫苦连天,人家好在没有亏空,可自己咋办?刘家生意一落千丈,已经很久要不出钱了,娘又挥霍无度,所以挪用了不少库银。
正在烦躁间,门后传来了叫声,
“儿呀,娘看中了一个玉镯,媳妇竟然说没钱了,你快去给老娘买来。”
齐娘子风风火火进了大堂,自从儿子做了县太爷,这婆子天天都在亢奋中,不光满身首饰,走个路都要丫鬟搀着,这不,媳妇的陪嫁成了她的。
“娘!儿子说了多少遍,这大堂不能随便来,有事叫我去后衙说。”
“哟,真是做了大老爷?娘知道了,下不为例,那什么,给我拿一百两银子,人家宝仙楼的掌柜还等着呢。”
一百两?他去现偷啊?县令的俸禄一个月只有五两多,以前还有岳家的钱,可现在一屁股的债呀。
“娘,你去跟掌柜说,下次再买,儿子这里还有公务,快回去吧。”
“儿啊,你给了银子娘就走,下次怎么行?那镯子好看极了,娘一定要买!”
齐明华终于忍不住了,他看着自己的娘,平静的说道,
“儿子一个月的俸禄只有五两三钱,您这动不动就几十上百的,是要我贪污国库吗?那可是要下大狱的,这样,娘也要买吗?”
齐娘子愣了,她没想到,堂堂一个县太爷俸禄才这么点,可她以前还不是想花就花,哼,肯定是骗人的。
“这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行,娘不买了,都给媳妇吧,可怜我守寡几十年,好容易拉拔大的儿子,成了人家的儿啊。”m.
大腿一拍,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被前来汇报的主簿看在眼里,虽然他知道老夫人不着调,没想到竟然这么泼。
“老爷,我待会再来。”
他刚要出去,却被叫住了,齐明华不想搭理老娘,急着要知道税
金的事,
“他怎么说,账簿都看了吗?”
“此人心思细腻,所有数字都记录了,恐怕糊弄不了,他说三日后看总账,还要在当天提走税金。”
县衙的金库里除了今年的税金,只有一个小金库,其中数额根本堵不住窟窿,怎么办?正在焦急中,一眼看到了地上的老娘,转头对主簿说,
“本县知道了,你先出去。”人一走,他过去拉起了娘,
“那掌柜在后衙吗?”
齐娘子大喜,到底是亲儿子啊,她刚哭了两声,立刻就心疼了,
“在,在,还是儿子好啊,到底没有白养,不像那个刁妇。”
她刚才要了半天,那死玩意就说没有,要不是顾着儿子的脸面,早就撕了她的脸。
刘氏看到相公和婆婆回来了,心里忐忑不安,她是真没钱了,爹给的压箱底都被掏空了,
娘家虽然不敢得罪自己,可爹也说了,刘家就剩下几个铺子和一个庄子,留点钱还得周转呢。
“相公,不是妾不愿意,实在是没有了。”
她怕,怕婆婆告状,没想到话刚说完,齐明华就问到,
“你的首饰呢?拣些贵重的拿来,娘,你也去,正好宝仙楼掌柜在,都拿去卖了。”
婆媳俩都呆了,是买首饰啊,怎么变成了卖,相公这是怎么了?
齐明华没等她们问,直接说了,
“这个县有藩主,他三日后要来提税金,如果查出亏空,别说县令做不成了,还得被下大狱,娘,你要是见死不救,就守着那些首饰过吧。”www.
齐娘子一听,才想起刚才主簿的话,原来,儿子是真没钱了。
“儿呀,娘才有多少东西,你媳妇嫁妆厚,还差这两个?”
“相公,我的嫁妆已经没了,就剩下一副头面,万一有个事,还得撑面子呢,”
刘氏心里憋屈,陪嫁都被搜刮得差不多了,前面是为了相公赶考,后面就是婆婆,隔三岔五去讨。
“我知道,娘,要是想做回村妇,那就留着吧,等儿子下了大狱,自然有人
来抄家。”
看着面色铁青的儿子,齐娘子不情不愿回了房,抱出个大匣子,
“喏,都在这里了,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www.
他们派人叫来了掌柜,
“你来看看,这些东西里面,哪些是从你这里买的,现在都退了,皇上有令,官员必得清廉,我娘是老糊涂,若是传出去,你们铺子也脱不了干系。”
掌柜顿时慌了,他是想赚钱,可不想跟老爷作对呀,立刻从匣子里拣出了五六样。
“这些都是我们的,当时也是打了折的,”
“你算一算,马上将钱送来。”
掌柜不敢怠慢,拿起算盘一阵扒拉,算出了一个数,齐明华一听,还是头疼,窟窿还是补不上啊,
“这匣子里还有几样,要不,你一并收走,免得我娘看着闹心。”
最终,首饰铺子送来了银子,窟窿总算是补上了,可老娘却病倒了,躺在床上不起来。
“娘子,前衙事多,这里还得劳你多费心,娘就交给你了。”这叫眼不见、心不烦。
三天后,穆谦看到了账本,主簿冲他眨巴下眼,心知这是真的,数字都对得上,草草看过,便提出要取银子。
“本县听说,蒙山县预留了二成,怎么淇县没这个说法?”
“呵呵,某不过是个账房,一切听从侯爷调遣,若有疑问您去请示侯爷,而不是问我。”
作为藩地官员,虽然人事归朝廷,可到底是主子,不该先去拜访吗?这厮倒是稳得很,难道窟窿也补上了?
果然,银子分毫不差,他也没客气,直接叫人装了车,只对他们拱了拱手,便扬长而去,齐明华心里在滴血啊,
“太爷,您真的不去拜访侯爷吗?”
主簿心里很爽,叫他贪墨自己的银子,这下碰到硬茬了。
“你挺能干呀,这么快就凑够了银子,不是说没钱了?”
那十两可是侯府管事给的,人家只是换走了两张收条,当然,这个事他不能说。
“大舅子知道我艰难,送了八两来,这才凑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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