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多多眼眸半垂,白皙俊脸上除了冷淡别无其他。
“有些话,早已不必说了。我跟她已经是覆水难收。这些年来,我也累了。有些事既然发生了,就不可能当不存在,就好像‘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一般。”
他早已不在乎她后不后悔,一点儿都不在乎了。
他本来就是婚姻不幸福家庭生养出来的孩子,对婚姻有着天生的不信任感。
他努力过,可他最终做不到。
既然已经不可能,那又何须勉强下去!
他早已经过了不惑的年纪,不是年少轻狂的少年,也不是能为了家庭忍辱负重咬牙过下去的性子。
与其痛苦煎熬,为什么不放过自己,放过这段婚姻?
天底下幸福的家庭千千万,不幸的家庭也有千千万,不差他们这一个小家。
现在帝都的离婚率那么高,年轻一辈几乎把婚姻当成了选择题。选对了,那就勉强过。选错了,那就翻篇离婚重新选——又何必在意太多!
本来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儿子牵绊着,联系着。现在不一样了。
孩子没了,他们之间的唯一牵扯也彻底没了。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何必再来说什么后不后悔的话!
陈兰掩面哭泣,哽咽:“姑爷,你和小佟那丫头是当初相爱结合的,不是人家介绍的。你们该是有感情的啊……不该走到这种地步的。”
郑多多听完,低低叹了一口气。
“波澜滔天的大江大河,尚且有可能枯竭消亡的一天,更何况看不到,摸不着的所谓‘感情’。时间长了,日子过得太烦,感情也在一日日的烦恼和吵架冷战中消磨殆尽。”
他似乎不想再说下去,很快换了语气。
“阿崇的脑部受了重伤,手术后昏迷了半个多月,至今还没醒来。这事牵扯的人有些广,所以一直只有自家人知晓,没有泄露出去。凌姐殚精竭虑照顾阿崇,眼睛都熬得又肿又红,人也瘦得不像话。她已经够不容易了,请你们有事直接冲我来,不要连累无
辜的凌姐。她打一开始就劝我们不要离婚,从来只有怪我骂我,从没骂过你们女儿一言半句。这话我可以指天发誓说。”www.
陈兰擦着泪水,不住点头。
“对不住……凌姐她是一个好人,我知道她对小佟那丫头很好的。”
郑多多下巴微扬,道:“以后不管有什么事,直接找我的律师谈,或者直接上法院告。我白天上班,晚上去医院陪护,暂时不回馨园。你们请回吧,我会让人送你们离开的。”
语罢,他按断了视频通话。
阿超听完,脸色仍没任何差别,缓慢收起手机。
佟子半垂着老脸,侧过身没搭理人。
陈兰的眼睛都哭红了,拉住佟子的衣角催促:“他爸,咱们回去吧。”
佟子没了一开始的趾高气扬,也不敢抬起老脸,快步匆匆离去。
陈兰踉踉跄跄跟上。
刚走出馨园大门,佟子劈头就问:“他给儿子汇钱买车那事——你知道不?”
陈兰一脸茫然:“我……我压根不知道。”
儿子跟他一样,都是说不了的主。儿子自十几岁起,无论大事小事都跟他这个爸爸商量,甚至连知会一声妈妈都没有。
“他爸,你也不知道啊?他现在开的那辆车——是不是二十多万?”
“以前是。”佟子蹙眉答:“他买的时候是这个价格。他只跟我说他姐帮衬了一些。他的工资还行,我以为小佟顶多帮他几万。”
陈兰忍不住提醒:“说是一回一百万……两回的话,就得两百万。你还记得不?他买车那会儿,小佟打过电话来家,语气很差……好像还骂了他两三回。”
“嗯。”佟子努力想了想,低喃:“貌似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陈兰忐忑极了,低问:“那——那他又去赌了?不会吧?”
佟子不悦瞪了瞪她,道:“他是你儿子,你该相信他不会!哪怕别人把证据摆出来,你也不要轻易就相信!外人就是外人,哪里比得上自个的儿子!”
“可——可是他——”陈兰不敢再说下去
,低声:“咱们还是回酒店去,仔细问一问小佟那丫头。”
佟子扭头要走,却又转了回来。
“装修的事是你帮忙盯着,那你应该知道一些吧。”
陈兰微愣,一脸无措和无辜。
“他只让我去盯工人干活,别让他们偷懒贪工钱浪费材料。其他……其他啥都没说,一点儿钱的事都没提过啊。”
这次新房装修必须跑工地,儿子说他工作太忙,没法去盯着,希望爸爸去帮忙。
佟子因为一点儿老?毛病又犯了,摇头不肯答应。
父子二人连商量一声都没有,直接指挥她每天去工地盯着装修进度。
陈兰说她不懂,儿子说不用懂,只要盯着别让工人偷懒就行,其他都由装修师傅决定。
没得拒绝的余地,陈兰只好每天奔波来去,还得定时给家里的老伴做早中晚饭,晚上干家务打扫卫生,忙到半夜才能歇下。
至于装修的钱怎么来的,儿子只说他攒了一些,然后就啥都没说。
佟子生气瞪她,质问:“你这个也不知道,那个也不知道——你还怎么当人家妈啊?他不说,你就不能问?让你去工地,你就去。用什么材料干活,多少钱——你是不是都通通不知道?!”
陈兰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儿子啥都没说,就只去过两回。匆匆上去,看几圈后扭头就走。我不懂装修那些……听工地的师傅说,都是用普通实用的材料,没敢用贵的,还说弄下来顶多三十来万。”
佟子一听,满脸的狐疑和不敢置信。
“三十来万?工地师傅说的?”
“嗯。”陈兰笃定点点头,“是这么说的。”
佟子直接翻眼望天,怒骂:“这臭小子!竟敢连我都骗!他跟我说装修下来至少一百万!是什么高档低奢简约风——市场目前最流行的风格!竟只要三十来万!”
陈兰的心沉了沉,低喃:“他……他满嘴谎话……多半又去赌了。”
“闭嘴!”佟子冷喝:“没真凭实据出来前,不许你这么说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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