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炅最后还是去了大宅,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这房子最好且活人气息最少而已。
“这里,咳咳!贵人,往这儿。”
这个村子的村长是戴着草帽的蓝衣服稻草人模样,皮肤上稻草交错编织的纹理分外清晰,它咳嗽着,顶掉了刘老头的位置来给厉炅带路。
“嗯。”厉炅应了一声,身后跟着四足虚幻,还有些腐烂的老虎,他没发话,那只老虎大鬼不敢走,只能默默跟着。
鞋子踏在实地上,厉炅碾了碾脚下厚实的泥土,询问:“村长,你认识我?”
“不,不认识的!”稻草人矢口否认。
“哦。”
厉炅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惹得稻草人抓耳挠腮后,他才偏头去看转角处的宅子。
翘檐青瓦,漆朱大门,撇开破败的墙体和挂了满屋子的白绫,白灯笼,它在这片村落里确实是最气派的宅子了。
“咦?”
厉炅停住脚步,和高高门槛上坐着的两只纸人对上了视线。
那纸人是一男一女,一个粉衣裳,一个蓝衣裳,那两件衣服都被雨淋白了,脸上的颜料却没褪,脏兮兮的纸人面颊上两团嫣红,弯起的嘴弧很僵硬。
它们沾着泥土,对厉炅眨眼。
“这个?”带着草帽的稻草人村长跑过去,当着厉炅的面抓起纸人,笑呵呵的,“贵人莫怕,它们给您看门呢!”
“刺啦”两声脆响,村长把纸人扯成碎片,丢在了地上。
怕厉炅不满,村长还伸脚踩了两下!
纸人身体部分被踩扁,陷进泥巴里,脸颊上的殷红的胭脂沾了杂色,它们仍然僵硬笑着,断开的脑袋上黑漆漆的点墨眼睛正对着厉炅。
“嘻嘻嘻——”
不知从何处飘来孩童空灵尖利的嬉笑。
村长浑然不觉,它讨好的笑着,对厉炅道:“里头脏,您别进去,我去里头清桌椅来,保管给您安置好!”
说完,只听“吱嘎”一声长音,漆朱大门打开,单脚稻草人转过身,它跳着过门槛,“笃笃”的敲击声远去了些。
大开的门里透出落满灰尘的青砖,屏风,假山……最惹眼的就是向下淌泪的红蜡烛和四面翻飞的白绫。
厉炅看完这一幕,觉得就村长的一连串举动而言,这个村落似乎还是有点正常在身上的。
这之后,他又看了看周围,才发现村长一走,宅子四处似乎都昏黑了一个度,白绫和灯笼无风自动,而孩童笑声
并未停止……
那些动静越靠越近……
厉炅沉默几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可能、貌似、也许……这些东西想吓唬他?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厉炅偏头看向老虎,他懒得动。
老虎领会了厉炅的意思,消失在原地。
等村长拖着干净的八仙桌和太师椅出来时,只有厉炅一个站在门口,它搓着手让厉炅坐下,裂开嘴笑。
“您,您先休息,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厉炅没有推拒,径直坐上太师椅。
老旧的椅子吱嘎吱嘎响,尖利的刮擦声激起屋檐下几只眼睛通红的半腐烂飞鸟。
“这儿好嘞,您看!燕子!”
村长又搓了搓手,给厉炅指飞走的几只鸟,然后才跳回了屋子里。
厉炅靠在太师椅椅背上,木偶在他手臂上坐着,手舞足蹈的给他表示这里绝对没有好东西!
“咔吧咔吧!”
“别乱动,我不可能现在把它们杀光。”
厉炅警告木偶。
木偶生气,抬着手臂似乎想骂厉炅,又不敢,只能坐下,背过去。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那些音调都带着古怪的口音,而且很重,有几句还叽里呱啦的。
“外来人!叫刘老头,又来外来人了!”
“对对对!它之前还怨我们没给它留呢,这些外来人得叫它!”
“……”
村民们在喧哗,不过片刻,那些新的“外来人”也说话了。
“你们,什么意思?”
“你们,能不能,收留我们?”
有人这么说,话语一顿一顿,仿佛对说话这件事情很不熟练。
“好嘞好嘞,小姑娘住俺家!”
“小伙子来俺家住,放心——咱村里最热情好客!”
“来来来——哪来的小姑娘给大娘看看——鬼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响起,随之被一个清脆的巴掌打断。
“叫什么叫!那之前唱什么‘歌剧’的玩愣儿,不也长这样嘛!”
“……”
嘈杂的声音一阵阵袭来,厉炅眼看没办法好好休息,他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抓着木偶往声音的来处走去。
厉炅是不太关心那些新来的人,但现在他想抓一个玩家给他查东西。
比如木偶,比如这个村庄……
歌死海游戏开始前“邻居”就冒出来了,不知道常刘山这地方是不是游戏延时,“邻居”一直没有出现。
厉炅往前踏了两步,身形消失,再出现已经是嘈杂声
传出的边缘了。
一群村民围着几个戴着头盔,全副武装的人,其中一个女人摘下了头盔,红发下露出张极具异域风情的脸,蓝灰色的眼睛扫视周围。
这些人似乎完全看不到村民的异常,由于村民正要求他们全都摘下头盔,他们言辞很激烈,双方推推搡搡的。
最后,外来者中最高大的那个身影低下头,说了几个单词,他们才不情不愿地摘下了头盔。
所有人的面容都显露出来,除了那个女人外,那群人中还有一个白发白眼的青年,剩下的全是金发碧眼。
一个脸上有疤的金发男人喘了口粗气,对村民道:“好了吗?可以给我们提供住所了吗?黄猴子!”
“法克!闭嘴!”
最高大的那个身影抬手扇刀疤男人的后脑勺,他压低声音,用母语呵斥刀疤男人。
“听着,这是秦洲的地盘,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村民查不到有用信息,那边还刚来了个大鬼,懂了吗?闭上你的臭嘴!等回去了那些黄猴子你想怎么骂都可以!”
“大鬼?”刀疤男人皱着眉头不满,又不敢反驳,他在乐呵呵的热情村民中扫视两圈,看见了其中手拎木偶身着寿衣的红眼睛鬼怪。
眼珠一转,趁着其他人在和村民交涉,刀疤男人试探着走向前,向厉炅说了一句自己母语中的礼貌问候语。
在他面前的厉炅记忆匮乏,当然听不懂——厉炅甚至没抬眼,只是思考要不然就抓这个算了?
见此,刀疤男人面色一喜,想开口,却被刚刚转过头的红发女人拽住了,女人冲他摇了摇头。
“呸!”刀疤男人咬牙啐了一口,他甩开女人的手,大笑着,状似爽朗的对厉炅来了一句,“法克!毕区!”
“你疯了!”
红发女人不可置信,下意识“噔噔噔”退了好几步。
“哈哈哈!我可不是那些瘦弱的废物!”刀疤男人洋洋得意,又竖了个中指,沉浸在自己行为的刺激爽感和异性的震惊上。
下一秒,就在他打算再骂两句的时候,忽然发现手和脖子都是一轻,而后是剧痛,刀疤男人还来不及惊恐,血色已经弥漫了整个视野。
“咚!”
随着一声闷响,无头的尸体跪着砸在地上,之后又是几声落地的敲击,他的头颅和断手才掉在旁边。
大片大片的血液喷溅出来,和在黑褐色的泥土里,血腥味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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