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庄,楚城幕意外的发现,在那个六角亭中陈天悦正满脸不悦的看着身前那对年轻男女,手里端着茶杯,一副端茶送客的模样,而他身前的男女却仿若没看见一般,依旧坐在原地岿然不动。
仲卿卿虽然和陈天悦是忘年交,可那毕竟是陈天悦的私事儿,所以和楚城幕对视了一眼,大妞只是远远的和陈天悦点了点头,就径直往晨风院走去。
晨风院的圆形拱门就在六角亭出入口正对着的角落,是以楚城幕等人返回晨风院时,不得不从六角亭边上路过。
就路过这么会儿功夫,楚城幕倒是把之前只看了个侧面的年轻男女看了个清楚。
之前看侧面时,楚城幕就觉得这个男人的五官精致得不像话,此刻看到了正面,才发现这个面容白皙的男人竟然长了一张比起女人还要漂亮的脸。
浅粉色的桃花眼,瓜子脸,尖下巴,眼角细长,眉飞入鬓,因为吃疼,一只手不自觉的捂着耳朵,粉嫩的嘴唇甚至还时不时的撅一下,从头到脚就写满了一个字“娘”!
男人光凭这张精致到有些妖媚的脸,怕是就能惹得不少女人心动,再加上他那在团支部任职的公务员身份,难怪对方明知他是有妇之夫也会心动。
只是好看的皮囊也难掩对方那饭桶的本质,就刚才路过这么会儿功夫,楚城幕就分明看见这个操着一口蜀州话的男人另一只手里紧紧的拽着一张麻将。那鼓鼓囊囊的裤兜里,看形状,分明还踹了好几张麻将牌。
若不是看他那只手不停的在麻将表面摸索着,光看他那蹙眉思考的模样,楚城幕还真没看出来他这是在练习猜牌。
相比男人的不靠谱,一身公门气质的女人一看就是来办事儿的。
楚城幕之前和大妞去镇上,一来一回应该耽误了一个多小时,这期间这女人怕是一直不停的在说话,不仅她手边的茶杯已经空了,就连她的嘴唇也因为说话而显得有些干裂。
不过比起自己的丈夫,女人的长相似乎还差了一分,虽然也当得起一个江南女子的秀美,身材也充斥着小少妇才能拥有的丰腴,可比起她男人,却少了几分娇媚。
楚城幕在打量着亭中两人的长相,亭中二人自然也不会忽略了从旁路过的三人。
坐在亭中的女人一开始是侧对着楚城幕和仲卿卿两人,并没有发现两人的到来,倒是那个一直在把玩着麻将的娇媚男人第一眼就看到了楚城幕和仲卿卿。
待到看清仲卿卿那满是异域风情的五官和清冷的气质,娇媚男人一双桃花眼顿时就不自由自主的张大了。可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男人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不自觉的摸了摸耳朵,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麻将上。
坐在男人身侧的江南小少妇自然最是熟悉自己丈夫的德性,看到他那双放光的桃花眼,哪还不知道他又看见美女了,顿时就不由自主的转身往自己身侧看去。
不过和她丈夫不同,小少妇的目光本是看向的仲卿卿却不知不觉的落到了楚城幕身上。
待到看清楚城幕那完全迥异于丈夫的长相和沉稳昂扬的气质,小少妇微微怔了怔,随即又回过头,瞅了一眼正低头摩挲着麻将的丈夫,心里暗自摇了摇头。
收敛了心思,小少妇再次冲脸上已经明显带上了不耐烦神色的陈天悦说道:
“陈总,你也是土生土长的东山人,这次我们区里做的事情,确实是为茶农谋福利,同样也是为了更好的塑造我们碧螺春这个品牌。你也是镇里的干部,就让您牵个头帮忙说服一下这些闹事的茶农,真的就那么让你为难么?” 突然听到说起了茶农,原本已经走进晨风院院门的仲卿卿顿时来了兴趣,一把拽住了往厢房走去的楚城幕,把他拖到圆拱门侧面,并竖起了耳朵。 楚城幕被大妞拽了一下,险些摔了个趔趄,回身一看,见她就差把耳朵贴到拱门旁边的白墙上了,顿时流露出几丝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听八卦的爱好也会传染? 把下巴放到仲卿 卿脑袋上,刚刚还在内心笑话大妞的楚城幕,也把耳朵贴到了白墙上。只有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的苟东赐,很是淡然的掏出了掌机,只是那双大耳朵,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此刻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三双耳朵时刻关注着的陈天悦,见端茶送客这一套也不好使了,只得放下茶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唐主任,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而是东山镇的茶农被坑怕了,我老陈也被你们这些区,之前是县里的领导坑怕了。两千年第一次有人来咱们东山镇承包茶园的时候,七千亩茶园,承包商谈不下来,是谁去帮忙一家一家做思想工作的?不还是我老陈?” “我帮你们把思想工作做通了,七千亩茶园也承包下来了,结果呢?之前的许诺呢?五年时间了,你们有一次兑现的么?什么区里县里的重点扶持项目,什么补贴,什么现代化管理,什么为我们碧螺春宣传,狗屁!除了年复一年的趴在茶农身上吸血,你们有管过茶农真正的死活么?” “唐主任,既然你今天代表区里来,我老陈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五年我被镇上的父老乡亲骂了也就骂了。只要你能回答得出来我一个问题,我马上出面再帮你们做一次思想工作,若是你回答不出来,那你也别怪我油盐不进。” 被唤作唐主任的小少妇闻言点了点头,她来之前就做了功课的,甚至还专门把碧螺春古老的制茶技艺给背了下来,此刻见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哪还会不抓住机会,忙坐直了身体,问道: “陈总你问!” 陈天悦闻言,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轻声问道: “唐主任,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茶农的利益着想,也是为了我们碧螺春这个品牌,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唐主任,你知道从今年开年到现在,我们的莫里村少了多少亩本地小叶茶种,又多了多少亩外地茶种么?” 陈天悦的问题明显是有些超纲了,原本信心满满的小少妇脸上刚刚浮现出来的一丝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黯然的摇了摇头,苦笑道: “陈总,我不知道。” 陈天悦闻言,有些怜悯的看了眼前的小少妇一眼,轻声说道: “今年莫里村少了差不多九百亩小叶茶种,唐主任,这种事情连我这个开饭店的人都知道。你口口声声说为了茶农谋福利,却对本地茶种正在消失的事情丝毫不知。这话你说给我听,我会信么?” 言罢,陈天悦站起身,这次却是连茶盏都没有拿一下,直接转过了身,不再看向眼前的年轻男女,继续说道:“我还有事儿,唐主任,李书记,好走不送!” 小少妇闻言,仿佛被人突然抽掉了脊柱一般,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垮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伸手拽了一把依旧一脸茫然的丈夫,冲陈天悦的背影说道: “打扰陈总了,不过希望陈总能体会唐柔为了东山百姓做点实事的心情,今天是我功课做得不足,我也没脸再求陈总帮我出面,那就告辞了。” 言罢,小少妇再次冲陈天悦的背影点了点头,就拽着自己的丈夫,头也不回的往庄园外走去。 直到小少妇的身影消失在了庄园,陈天悦才转过头,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不远处回廊的入口,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 “小唐主任,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们之前确实是被骗怕了。我当然相信你想做一番实事了,任谁摊上这么个丈夫,除了一路向前,又哪有别的退路?” 一直听着六角亭里动静的仲卿卿,见那对年轻的男女消失在了园林中,又听见了陈天悦的自言自语,浑然忘了自己身后还站着楚城幕,拽着他几步走到圆形拱门,冲陈天悦招了招手,道: “喂,老陈,啥情况呢?过来聊聊?” 刚刚听完热闹,正准备回身进屋的楚城幕没料到大妞会突然走出去,一个没注意,就被她拽到了院子门口。 看到陈天 悦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楚城幕忙冲对方笑了笑,只是那表情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偷听别人的私事儿还尼玛自己跑出去了,这得多大脸才能干出这事儿? 看到楚城幕的表情,陈天悦哪还不知自己刚才和唐柔的对话被这两人听了去,顿时有些无奈的看了仲卿卿一眼,摇了摇头,从六角亭那边走了过来,几步走进晨风院,笑道:www. “姓仲的,我就没见过脸皮比你还厚的,怎么就你那么好奇?” 仲卿卿闻言,也不以为意,牵着楚城幕,反身走到院门附近的石桌附近坐下,指了指苟东赐身旁的位置,笑道: “坐下聊聊嘛!我这不是担心以后来你们东山收不到好茶了么?西山我又不认识人,以后要是去那边收茶,多麻烦。” 陈天悦闻言,也在石桌边上坐了下来,摇了摇头,道:“你想知道什么?” 仲卿卿闻言正待搭话,却听身侧的楚城幕先开口说了一句“陈先生,方便的话,能聊聊那个男的么”?顿时微微怔了怔,随即冲陈天悦点了点头,意思是楚城幕想问的就是她想问的。 陈天悦闻言,有些奇怪的看了楚城幕一眼,露出了几分厌恶的神色,说道: “他有什么好聊的?这人叫做李靓,蜀州人,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早年间不知走了谁的关系,进了淮涟县团委,在那边混了一段时间的日子,认识了现在的老婆唐柔,后来在当地结了婚。” “只是婚后这人不检点,在单位和一个有夫之妇打得火热,据说两人在办公室里干那事儿的时候被那女人的丈夫逮了个正着,还录了像啥的,当时就被捅到了团委的领导。只是这个李靓的关系可能是有点硬,事情被压了下去,今年才调到了我们吴海。” 楚城幕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刚才他要是没听错的话,陈天悦对这个李靓的称呼是“李书记”? 意思是这个李靓在淮涟县闯了祸,不仅没有被一撸到底,反而升职了?而且他老婆唐柔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明明一副嫌弃得不行的样子,却又不舍得离婚。看来搞不好这个李靓的背景,比起陈天悦以为的要深得多。 想到这里,楚城幕冲坐在石凳上的大妞和陈天悦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有点事儿要忙,就起身离开了院子,径直回了厢房。苟东赐见楚城幕起身,忙跟着走了过去,刚刚自家老板离开的时候,好像有意无意的看了自己一眼。 绕过一大丛湘妃竹和假山水榭,楚城幕回到厢房,示意苟东赐守在门口,自己走进屋内,掏出了手机,翻找出刘根柱给自己留的保密电话。 这次的太湖之行虽然明面上是答应了沈慈的邀请,可楚城幕心里还是认为自己这是在陪仲卿卿散心居多。 沈慈那边现在他已经多少确定有些问题了,只是在等着之前去查的事情有了眉目以后才能最终确定下来。 若非必要,楚城幕不想和沈慈撕破脸,因为她是仲卿卿的朋友,而且这次太湖之行,也是沈慈通过大妞才约到的自己。所以有些事情,楚城幕并不想告诉大妞,省得她因为自责,又搞出什么事情出来。 只是在大妞的忘年交山庄小住也能偶遇一些意料之外的人,倒是出乎了楚城幕的预料,虽然这人不一定对自己有用,但先把对方查一查,也是有备无患。若是刘根柱那边还是没什么进展的话,楚城幕打算让他先去帮自己查一下这个李靓到底是何方神圣。 心里默默做着思考的楚城幕,直到手机里传来了嘟嘟忙音才回过了神。 见电话没打通,楚城幕微微愣了一下,却也没太当回事儿,之前他也有跟刘根柱打过这个保密电话,对方也是事后才给自己打回来的。 既然不接,那就等等吧!楚城幕收起手机,伸了个懒腰,起身往屋外走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他也多少有些好奇,这个陈天悦所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只是楚城幕却没料到,刘根柱的这个电话,直到他离开洞庭东山之前,都没有响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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