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常维维请客吃的,理由是答谢楚城幕帮她给了水果钱,楚城幕知道她这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不过正好自己在津城,目前也没啥熟人,严书墨还在学校没回来,就答应了一起吃个晚饭,哪知道这妞扭头就把他带到了那家他曾经和小刘一起吃过的张飞牛肉了。
还是那些老旧的榫卯结构的家具,还是那张二楼临窗擦得油光可鉴的桌子,还是那夏日里喝起来尤为爽口的老阴茶。
楚城幕一手撑着下巴,散漫的目光带着几丝朦胧的回忆,透过窗户看向了在夕阳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江面。
那些记忆里的垂柳已经长满了一条条小鱼一般的灰绿色叶片,在带着几分凉气的江风的吹拂下,轻歌曼舞。一条条乌蓬小渔船在江面上划出一道道金红色的涟漪,船尾的男人有节奏的划动着木浆,船头的女人有条不紊的检查着渔网。
入目之处的景色带着两年前的熟悉,算算时间,似乎和当初小刘以及许振吃饭的时候也差不多时候,只是那满是鹅卵石的江岸上,再也没了那个一身白裙的清丽身影。
突如其来的回忆冲击着楚城幕那坚韧的神经,让他那浅色的双眸似乎带上了一层薄薄的雾,从窗口吹进来的江风,更是撩动了他那头乌黑的微卷短发,也撩动了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美好。
"你在想什么?"看着眼神迷蒙的楚城幕,坐在他对面的常维维突然开口问道。
常维维喜欢帅哥,不然当初她就不会和太铭交往了,楚城幕长得比太铭更好看,这是公认的事实,不过她对楚城幕却始终提不起多少来自男女之间那种感觉。
除了那几分源自心底,她自己都说不明的敬畏以外,更多的还是楚城幕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拒绝气息,让人很难有勇气去喜欢他。不过此刻楚城幕那带着几分脆弱的目光,却让这个一直很有分寸感的女生,忍不住想去探寻一下。
“什么?"楚城幕茫然的看了常维维一眼,直到反应过来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是常维维,而不是那个满脸痘痘的刘雪晴,他的眼神才重新恢复了清明。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记忆中的一些人和事,有时候感觉人还是不要长大的好,还是不要接触得太多的好,接触得太多,连自己记忆深处的东西,都不太确定是否真实的发生过了。"楚城幕拿起手边的冰镇啤酒,冲对面的常维维举了一下,也不等她有所反应,就径直喝了一大口。
“你是想说,自己看到的对于自己才有意义,那些不曾看见的,还不如不知道?”
常维维嚓的拉开了易拉罐上的拉环,也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看了看目光又重新投向了窗外的楚城幕,尝试着理解他的想法,问道。
楚城幕闻言点了点头,又接着摇了摇头,道:“我们给人看见的,都是我们想让别人看
见的,而不是真实的完整的自己。每个人都希望能够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都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一旦综合上各种信息,整合出来以后的那个人,却不见得是自己真正认识的,或者说是自己想认识的。所以,这种认知上的差距,带来是撕裂感,让人蛮失望的。"
常维维闻言,再次思索了一下,轻笑道:“就像网恋?喜欢上的那个人到底是真实存在过,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泡影?”
楚城幕闻言,终于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常维维,这次他主动拿起易拉罐和她碰了碰,笑道:“很贴切,我曾经也这么想过,走一个!”
"你想知道戴远航两口子现在住哪么?听说他们的闺女最近也在津城,如果想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常维维一口把啤酒咽下,展颜一笑,对楚城幕说道,原本普通的长相在这个笑容里竟多了几分妩媚的神色。
“不了。"楚城幕闻言,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拒绝道。
“远远看一眼也不去么?说起来,你和戴远航的闺女是高中同学来着,那时候关系很好吧?"常维维试探道。
楚城幕闻言低头笑了笑,神色里不带一分勉强,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和戴婧有过朦胧的好感,曾经有机会成为恋人。不过最后一个留在了渝州,一个远走他乡,说到底,我们到底是喜欢对方,还是喜欢自己眼里的对方,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不过我已经回报过这份感情了,所以,还是不见了。”
"楚城幕,我们算朋友么?"常维维微微侧了侧身子,把自己背向了窗外的夕阳,轻声问道。
"算!我说过,和你相处,不累。“楚城幕闻言点了点头。
"那我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吧!"常维维突然压低声音,冲楚城幕调皮的笑了笑,道。
背着的光线让楚城幕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笑道:“如果不是容易被灭口那种秘密的话,你想说,我就听着吧!”
“我的初恋是我初中的数学老师哦!我的第一次就是给他的,想不到吧!"常维维吃吃的轻笑了一下,说道。
楚城幕闻言嘴巴微张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易拉罐,发现罐子里的啤酒还有一半多,这才重新看向坐自己对面的常维维,这妞的酒量这么差?
"我没喝醉,这才哪到哪,你这什么表情?"常维维重新回转身子,看着楚城幕那奇怪的表情,笑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家的家教应该很严格才对。“楚城幕扭头看了看楼道的方向,怎么还不上菜,他有点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了。
“是很严啊,听过叛逆期么?管得越严,反弹越严重,就像弹簧一般。其实按照我现在的审美来说,我们那个数学老师长得并不算特别好看,充其量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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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算清秀,个头的话,现在想想应该也就一米七出头。可那时候不知道为啥,就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上课看着他,下课看着他,睡前还要想着他。"
楚城幕不想聊下去了,可常维维却打开了话匣子,也不给楚城幕拒绝的机会,就径直说了一大串。
“嗯,我去厨房看看好了没。“楚城幕挪动了一下板凳,就想起身,说道。
“你刚才说我们是朋友的。“常维维看着楚城幕,说道。
“呃,那你继续。“楚城幕又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那时候,他是个刚从大学毕业出来的学生,在一群中年古板的老师中显得格外的突出,而且为人风趣幽默,也给我们带了不一样的视野,让我们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只是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时候说的东西,大多都是从书上看来的,他自己并没有去过。"看到楚城幕重新坐了下来,常维维得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m.
"嗯,然后呢?"楚城幕再次把手撑在了下巴下面,一手把玩这手边的易拉罐,说道。
"然后啊,然后我就向他表白了啊,他也接受了,我在他的教师宿舍里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全学校最幸运的女孩子了,那种在课堂上眉目传情,那种心里藏着小秘密却不能和任何人分享的感觉,你都不知道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是一件多么兴奋和刺激的事情。"常维维看着楚城幕那有气无力的样子,好笑的冲他举了举啤酒罐,继续说道。
楚城幕拿起酒罐冲她比划了一下,却浅浅的喝了一口,这特么是畜生吧?初中女孩子,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初三的女孩子,那也不过小荷才露尖尖角,顶俩荷包蛋,有啥好玩的?
“后来呢?"看常维维还等着自己给她做捧哏,楚城幕只得放下挡在嘴边的易拉罐,无奈的应道。
"后来啊,后来就被我家里知道了啊,我三叔,我二叔,亲自带人闯进了学校,把他像提小鸡仔似的从学校提了出来。你也知道我三叔是干嘛的,我跟疯了似的追了上去,我当时觉得自己肯定帅极了,为爱而战嘛!后来我同学跟我说,我像极了街头骂街的疯婆娘。"常维维继续说道。
“哦?你没被你爸揍?"楚城幕终于有了几丝兴趣,问道。
“没,因为我追了一半就退回来了。“常维维撇了撇嘴,道。
“为什么?"楚城幕好奇道。
"因为我追了一半,就看见这家伙尿了一裤子,一直从教室里尿到了学校门口,在地上拖出了一道湿漉漉的痕迹,也不知道他的尿包咋这么大!”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突然觉得他不帅了,那个在我心里风趣幽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温文尔雅的形象一下子就破灭了,脑子里只留下了他那湿哒哒的裤裆和那一路的湿痕。"常维维笑眯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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