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我好像又闯进了他的梦里
鲜红和雪白,两种最接近死亡的颜色。
在那人瘦弱的身躯上不断蔓延,扩散。
他如一朵凌寒盛开的血梅,清冷而倔强。
“裴清宴,你宁可服下那致命的蛊虫也不愿意夺取皇位,你能文能武,却甘愿辅佐那个只有五岁的小贱货,说,为什么不直接登基称帝?本宫辛辛苦苦经营了半辈子,明明唾手可得,你为什么要放弃!”
“本宫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将你生下,你就是这么报答本宫的?你既然愿意服下那蛊虫,既然愿意当个残废,那本宫成全你。”
与贵太妃尖酸刻薄的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鞭子抽,打的声音。
鞭子又粗又长,上面带着倒钩。
贵太妃用力抽在裴清宴后背上,鞭子离开时,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裴清宴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只是站在那,不言不语,任凭贵太妃抽,打他。
柳云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这是……梦到了裴清宴?
亦或者跟上次一样,不小心闯进了裴清宴的梦境中?
梦里的裴清宴,在被贵太妃虐待。
柳云舟心底平白升起一股怒气。
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贵太妃都仗着自己是裴清宴的亲生母亲肆意妄为。
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母亲。
柳云舟快步踏着皑皑白雪往前走。
走到裴清宴跟前她才看清,他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有陈年旧伤,有染血的新伤。
新伤与旧伤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贵太妃的鞭子和狰狞嘶吼仍在继续。
“够了!”柳云舟怒气冲天,她想握住贵太妃甩鞭子的手,“你给我停下。”
然而。
她的手穿过了贵太妃的手。
那鞭子也穿过了她,直直地落到了裴清宴后背上。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鞭子带出的血肉,能清晰地感觉到裴清宴的身体在颤抖。
“喂!”
“住手!”
柳云舟拼了命想制止。
然而。
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在这个梦里,就像是透明人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鞭子连续
不断地落下。
每一次都带起一片血肉。
不多时,裴清宴的后背已然一片血色泥泞。
他明明已虚弱不堪,却傲然挺立在大雪之中。
大雪沸沸扬扬。
他如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仙人。
浑身是血,却倔强而孤独。
看到这样的裴清宴,柳云舟心底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
对贵太妃以孝道来绑架裴清宴的愤怒,对裴清宴的心疼……
无数情绪交织。
她却终究什么都做不到,只能陪着他站在大雪中,用仅有的单薄衣衫帮他挡住沸沸扬扬的大雪。
大雪肆虐,寒风呼啸。
裴清宴立在那里,与大雪融为一体。
她尝试着握住裴清宴的手,想给予他些许温度。
然而就在这时。
大雪开始融化,温度开始变暖。
连带着裴清宴的身影也随着大雪一点点消融。
柳云舟吓了一跳。
“裴清宴,不要!”
“不要消失。”
柳云舟想要制止,同样的,她依然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清宴在暖意中融化。
“裴清宴!”
“不要!”
情急之下,柳云舟一下子坐起来。
眼前,没有大雪纷飞,也没有歇斯底里的贵太妃。
只有不断飘荡的帷帐,以及帷帐之上贴满的符咒?
屋子里点了辟寒香,余香袅袅,暖意翕然。
裴清宴就睡在她跟前,没有消融。
是梦。
刚才,是梦。
柳云舟盯着床顶看了好一会儿,才从那个梦境中缓过神来。
“你可终于醒了,大笨蛋。”小龙气呼呼地发来消息,“你是不是脑子有坑?给你规定输多少血你就输多少血,我是按照你的身体状况来的,你倒好,给裴清宴输血差点把自己给搭上。”
“你气死我了,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笨蛋?你给我做好准备,我要教训你一天一夜。”
柳云舟幽幽地开口,“小龙,我好像迷迷糊糊中听见你的声音了,脆生生的,奶声奶气的,跟我想象中的抠脚大汉完全不一样。”
小龙的训斥戛然而止。
它当时太过着急,柳云舟又失血过多精神恍惚。
情急
之下,它就出声喊她。
本以为柳云舟那会儿迷迷糊糊的,肯定不会记得。
谁料,这家伙不仅记得,还记住了它的声音。
失算了,失算了。
小龙表示,这是小场面,不慌。
“你幻听了吧你。”小龙哼哼唧唧,“本大爷怎么不知道本大爷的声音是奶生生脆生生的,你是不是做梦了?梦里听到的声音幻想成本大爷的。”
“还有,你别想用这种方式逃脱惩罚,本大爷是那么好糊弄的吗?摆正好态度,本大爷要训你。”
柳云舟:……
她已记不清那到底是谁的声音。
只是在浑身冰冷,意识发沉之际,听见了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或许真的是听岔了。
小龙如此粗鲁,不可能会有那么奶声奶气的声音。
小龙:你礼貌吗!
柳云舟盯着眼前不断飘动的符咒,一缕缕,一条条,几乎贴满了整个床。
“这些符咒是干嘛的?”
小龙马马虎虎:“大概是两个二傻子祈求平安的。”
柳云舟歪头看向一旁。
裴清宴脸色苍白,呼吸平稳。
她想起梦境里的大雪纷飞,想起白雪之中裴清宴孤傲清冷的身影,“我好像,又闯进了他的梦里。”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柳云舟问小龙:“为什么我能闯到他的梦里去?”
小龙:“你问我,我问谁去?庄周晓梦迷蝴蝶,不知道是你进了大魔王的梦,还是大魔王进了你的梦,我劝你不要多想,庸人自扰。”
柳云舟觉得小龙说得很有道理。
“他怎么样了?”
“还行吧,死不了。”小龙道,“要是他死了,本大爷的面子往哪里搁?”
不等柳云舟松口气。
小龙又道:“虽然死不了,情况也不容乐观,你已经见过裴清宴身上的那个铁手印了吧?”
“嗯。”
“你不觉得奇怪吗?按理说,生生挨了那么一个铁手印,裴清宴就算不是当场毙命,也会受严重的内伤。”小龙说,“可裴清宴最重的伤,却不是铁手印,而是那枚暗器。”
柳云舟神情严肃下来,“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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