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从来都不是没有娘亲疼爱的人
“早先,我一直以为……母亲已随着谢青扇远走高飞,我一直以为她还活着,纵使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她或许早已经死了,我心底依然希冀,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你曾告诉我,知夏从那个女人那里得知了我母亲尚在人世的消息之后,我更加笃定她活着,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快乐地活着。”
“真相却告诉我,她已经死了,我眼睁睁看着她死的,我……”
一向沉着冷静的裴清宴,身体一直在不停颤抖。
他已然说不下去,眸子垂下。
柳云舟按住了裴清宴的手。
“清宴。”
“你不必自责……虽然我知道这些话很苍白,但,我知道,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
她选择用那种方式守护在你身边,证明她爱你,很爱很爱你,爱到能用她自己的命换你的命的程度。”
“一如谢青扇所说的,你是在你母亲的教导下长大的,你没有变成像皇室其他人一样自负自私,也没有像他们那般阴险恶毒狡猾奸诈,你出身淤泥,依旧光明磊落一身正气,这是你母亲的功劳,是她送你的最好礼物。”
“这份礼物,她送给了你,你又送给了裴景瑜,让裴景瑜也从皇宫这肮脏的泥潭中挣扎出来,在你的教导下,他也光明磊落人格健全。”
柳云舟望着裴清宴的眼睛,语气深深:“清宴,你是在娘亲的爱护和教导中长大的。”
裴清宴怔了。
他也回望着柳云舟。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渐渐溢出了水汽。
曾经,他在贵太妃那个女人的折磨下,几次心生黑暗,人也变得暴戾自私,甚至学会了趋炎附势,看人下菜。
如果无人教导,他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大概率会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是阿丑教导他做人的道理,
是阿丑从黑暗中将他拯救出来,
更是阿丑教会他善良,教会他在逆境中保持阳光向上的生活态度。www.
“曾经。”裴清宴浅浅开口。
他的
思绪飘到遥远的小时候。
“我那时还小,大概只有五岁的样子,我很渴望被那个女人多看一眼,想让她多关心关心我,”裴清宴自嘲一笑,
“因为其他皇子皇女都有母妃疼爱,我不明白,为何我的母妃对我如此厌恶。”
“我不想让她厌恶,就学了一些讨好人的伎俩去讨好她,那些伎俩,无非是跟身边的宫女太监学的,殷勤些,乖巧些,主动给她端茶倒水,捶腿捶背。”
“意料之中,那个女人不仅没有喜欢我,反而大发雷霆,毒打我一顿,让我在烈日下罚跪。”
“呵。”裴清宴嗤笑,“那些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恶心无比。”
柳云舟听得心疼。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时,裴清宴又道,
“阿丑陪我跪在烈日下,她告诉我,我母亲肯定是爱我的,很爱很爱,只是爱我的方式或许跟其他人不一样,她让我不要灰心。”
“她说,总有一日我会明白母亲的爱是什么样的,也希望我能记住,人来到这个世间一趟,绝对不是孤独的,我会找到我爱的人,也会找到爱我的人,
在我找到他们或者他们找到我之前,我必须要保持善良,保持正直,保持光明,只有这样,那些真正爱我的人出现了,我才能不伤害他们。”
“我先前不懂阿丑的意思,只以为她是在告诉我,贵太妃那个女人对我的爱是不一样的,故而,我更加努力学习,习武,
我努力在皇宫漩涡中保持善良,保持光明,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我努力等待着长大,等待着阿丑所说的那些真正爱我的人。”
“然而,没等我长大,阿丑死了,她死的时候,我甚至都没能看她一眼,她死后,我身边换了很多人,没有人像她那般教导我,教育我。”
“我逐渐心灰意冷,没过多久就主动去军营历练,我也始终记得阿丑的话,她让我始终要保持善良,让我不要觉得宫里习以为常的事就是对的……”www.
“原来,原来,她才是我的娘亲,她是爱我的,很爱很
爱。”
“我……”
“从来都不是没有娘亲疼爱的人。”
柳云舟用力地点着头:“嗯,你不是,你是在娘亲的关爱和教导中长大的。”
“你一直记着她的教诲,这就代表着她一直在你身边,她永远都没离开过你。”
裴清宴听了这话,眼底闪过一丝愕然。
随即。
这份愕然化为悲伤与哀思。
他低下头,手指捏紧了轮椅上的玉珠,肩膀一抽一抽的。
柳云舟知道裴清宴在哭。
她没有制止,也没有再开口。
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所能做的,就是安静待在他身边。
许久。
裴清宴再抬起头来时,已然恢复到之前的清贵模样。
只剩下眼底的一抹微红,记忆着他方才的失控。顶点小说
“溶溶……抱歉,让你见笑了。”他道。
“在我面前不需要这么见外。”柳云舟道,“夜深了,咱们回家吧。”
“嗯。”
柳云舟推着裴清宴的轮椅往前走。
陆承风等人没有出现,也没有马车。
夜色之中,只有他们两个踏着夜色缓缓而行。
“有关这次的真相,你怎么看?”沉默了许久后,柳云舟开口。
“你呢?”裴清宴反问。
“怎么说呢,真相在意料之中。”柳云舟说,“又在意料之外。”
裴清宴笑道:“这不相互矛盾?”
柳云舟也跟着笑:“是矛盾,其实在将谢青扇捞上来的那一刻,有一些东西突然顺了起来。”
“那些密密麻麻缠绕在心头的乱麻,像是找到了最重要的那一根线头,顺着这个线头轻轻一拉,所有的一切都顺了,所以我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至于意料之外,是我从来没想到,谢青扇一个人能布局到这种程度,即便他被关押在水底,也能步步为营,算无遗漏,此人的谋略实在太可怕了。”
裴清宴轻轻“嗯”了一声。
“大部分疑点已解开,但还有许多疑点尚未揭开。”他道,“兴许,我们所看到的真相,只是一部分。”
“至于剩下的那一部分,大概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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