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时候,李梦纾忍不住让车夫拐弯掉头,从玄武大街绕一大圈回府。
封无羁的父亲是正三品官员,府邸就在玄武大街旁。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李梦纾路过封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
玄武大街多是高官府邸,四周很安静,车辙与马蹄声显得格外响亮。
路过一侧院墙的时候,李梦纾忍不住掀开帘子张望了几眼。
青砖绿瓦的另一面,是那人所居住的偏院。
她还来不及走神多想,便见院墙里忽然飞出一个不明物体,直直地往自己脑门上飞来。
“哎呦!”
李梦纾痛呼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自己的脑门儿上肯定肿起了一个大包。
“小姐没事吧?”随行的贴身丫鬟吓了一跳,抱怨道,“谁这么缺德,胡乱扔石头啊!”
李梦纾揉揉额头,忍痛将飞进马车里的东西捡起来,却见不是什么石头块,而是半个冷硬无比的馒头。
馒头已经坏掉了,上面透着点点黑色的霉斑,上面还裹着一张写了字的信纸。
丫鬟奇道:“咦,这上面竟还有字?”
李梦纾身形微顿,迅速打开纸张,借着昏暗的傍晚天色,大致看清了上面的内容,随后脸色一变。
她再次掀开帘子,眸色微惊地看向院墙,正欲开口,却听得里面传来尖锐的指责与怒骂声。
“不是让你们守好门么,如何让人溜出来了?贱骨头,你方才是不是想趁机翻墙逃跑?”
“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等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去绥城,别想着去那劳什子书院,你给我滚的远远的,这辈子都别想再回京了!”
李梦纾脸色微沉,敏锐地听出来这是封夫人的声音,顿时心下焦急。
方才那张纸上是封无羁的救助信,他遇上麻烦了!
太子夫妇已经回宫了,可如今天色已晚,她一介臣女没有诏令无法进宫,皇城门口的禁军不会放行。
短暂思索了片刻,她迅速镇定下来,命令车夫道:“掉头朱雀大街,我要去燕王府!”
如今之际,只能是这样了。
墙内偏院中。
封夫人站在房门口,看着封无羁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别想着逃,你死了这条心吧,明日一早商队的车就会来把你带走!”
“父亲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几日不曾好好进食,封无羁的声音异常虚弱沙哑,他发髻凌乱,脸上有几道结痂的血痕,背脊却挺的笔直,眸光泛冷地看着封夫人。
封夫人冷笑,“呵,待他回来了,我便说是你放着我好心安排的工部差事不做,非要和低贱的行商去边城做生意,谅你爹也不会多问什么!”
封无羁微微攥紧拳头。
从那日考完试回来被发现以后,封夫人便下令责打了他二十藤鞭,并命下人将他关押在后院。
再过不久便是放榜之日,考中的学生都要去图书院报道登记,倘若错过日期便算作放弃入学。m.
封夫人显然不打算让他如愿以偿,甚至还在关押他的这几日里,动
用人脉关系火速联系上了一给商队,打算把他弄到偏远的绥城去。
对外,则声称是他狗咬吕洞宾,不肯接受嫡母安排的六部差事,反而偷溜出京去行商。
他在封家的名声一向不好,倘若此言传来,估计也不会有人怀疑。
看着封无羁脸色泛白的样子,封夫人心里这才痛快几分,阴阳怪气地道:“你就认命吧,贱骨头生出来的东西,本就也是贱命一条。留着你这条贱命养在府里二十多年,我已是仁至义尽了!”
“来人,给我把他看紧一点,再喂些软骨散,若发现他还敢试图逃跑,便给我将他的腿打断。”
封夫人一声令下,原本看守的小厮立刻多了一倍。
她狠狠地剜了眼封无羁,这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笑,这贱骨头真是异想天开,跑去报考什么清懿书院,太子夫妇肯收他就有鬼了。
封无羁再次被关进了小黑屋中,冷沉的面容终于多了几分焦急。
饿了许久的他有些头晕眼花,胃部隐隐作痛,如果不是太子妃当日分发下来的那两大块桂花糕,他都怀疑自己会饿死在偏院里。
这几日顾翰墨不在城中,否则对方见自己无故失联,定会发现不对劲。
可他要等放榜之日才会回来,而封夫人找的商队明天一早就会来。
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墙外的那个女子身上了。
也不知对方是谁,识不识得字,又是否会按照信纸所述那样,去往京城图书院帮他向招生办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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