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萧便让他把人召来,先给慕容博那边的伤员治伤。
秦桑当日培养的大夫,终于派上了用场,只是,他们第一个任务,不是救自己人,而是救不同立场的人。
穆萧吩咐完之后,觉得还是应该跟墨忱卿汇报一下,于是,他又回到了里房,“师爹……”他还没继续往下说,就听墨忱卿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师父如果醒过来,会支持你这么做的。”
穆萧没说什么,就退了出来。
出来之后,他嘴角微弯,浮起一抹笑意。
师父做事情,有时候连他都不能理解,但师爹却能理解并接受,不,不是接受,是支持。
他会支持她任何决定。
可能,这就是他和别人的区别吧。
所以,这世上唯有他得了师父的心。
……
秦桑昏睡着,但她能清晰感知到外面的世界。
她听见墨忱卿在跟她喃喃细语。
他时而说着以前相守的日子,时而憧憬以后的生活,时而说起墨秦,说他想回墨州,一起伴着墨秦长大。
他说他厌倦打打杀杀的生活,只想和她、和墨秦,一家三口过最普通的日子。顶点小说
秦桑能听见这些声音,但她听得不是很真切。
因为,她脑子里还有另一种声音。
那是一种机械的滴滴声,简单、刺耳、周而复始地循环着。
像是定时炸弹爆炸前的读秒声。
那刺耳的声音影响着她的听力,致使她不能听清墨忱卿的声音。
她很烦。
想要关闭这种声音。
但她却找不到法门。
于是她拼命摇头晃脑,希望能把这种声音给晃出脑袋。
可她越晃,头越疼!
不光头疼,胸口也跟着疼了起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遍遍呼喊她的名字,紧接着,另有一道声音响起,“你先让开,让我给师父看看。”
“穆萧,你一定要救她!她若是有什么事,唯你是问!”
“行行行,拿我的命换都行!德行!”
那熟悉的声音有一会儿没再响起,她想听听他的声音他却偏不说,直到她发急了,才听到他有些闷
的声音,“要换也是我的命换,轮不着你!”
秦桑心中微动。
是啊,如果她没命了,她的小九怕是会追他到黄泉路!
不可以,小九不可以死!
她还有茂茂要照顾!
脑子里滴滴滴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依稀知道这是系统的声音。
“你滴滴什么?你是快不行了吗?你是快爆炸了吗?要死你一边死去,别影响我!”
“我还有小九,我还有茂茂,我不能死!谁要敢拦我的路,我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快滚出我的脑袋!”
墨忱卿握住了她的手,“阿桑。你想杀谁,交给我。谁拦你的路,我就帮你把他给赶走,你有我呢。”
秦桑听见这个声音,烦躁的心稍稍平复。
哦,他也听见了。
他是在她脑海里吗?
她感觉到手被握着,只是那手有些凉,指尖如冰。
她甚至能从他指尖感受到他心里的不安。
她试图反握住他的手安慰安慰他,但她的手没什么力气,仿佛被抽干了血液似的。
她挣扎抗争了很久,终于倦了,有些事情,终究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她无奈地接受了这一点。
……
“主子,慕容博想要见您。”陆南进来禀报。
他受伤不轻,此时身上缠着绷带,胳膊还吊着。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躺不住,提前上岗了。
“不见。让他做他自己该做的事情去。”
墨忱卿已经在床前守了两日。
两日里,他没合一合眼,滴水也未进,连军中事务也没过问过。
此时,他说话的声音粗噶如老旧的机器,脸上青色的胡茬浓密,人邋遢憔悴得都认不出了。
陆南很想劝一句,却实在不知该从何劝起。
何况他也不会听劝。主母就是他的命,不,是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顿了顿,陆南道:“他说,就问您一件事,今天必须见到您。说完他就走。”
“不见。”
陆南无奈,只能出去传话。
但不大会儿,脚步声又传来。
墨忱卿怒道:“不是说了不见?陆南,你要是连个话都不会传,就滚
回去养伤!”
“我不是陆南。”
门口站立的,是慕容博。
墨忱卿抬头乜了他一眼,“我现在不想回答你任何问题,你走吧。”
“如果我得不到答案,是不可能走的。”
墨忱卿深深看他一眼,沉默了片刻,“有什么话快说。”
“我想问你,你打算怎么办?我不是问你拿我手底下的兵怎么办,我是问你,你想问鼎那把椅子吗?”
慕容博问得很直接。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在他这种人嘴里说出来,连陆南都惊了一下。
墨忱卿一双血红眸子似利刃一般,“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不是,我自然不能如何。如果是,恕我直言,你这个鬼样子,别做梦了。”
他看了床上的秦桑一眼,继续道:“如果她活不过来,你打算殉情吗?”
陆南急得吼:“慕容博!你少说两句!”
“我必须问清楚!如果一个男人为情所困,那他就难当大任!他就不可能成功!”
“谁告诉你的,重情的男人就难当大任?我家主子该挑不该挑的责任,不都挑起来了吗?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
慕容博不理会陆南,他直勾勾盯着墨忱卿,质问道:“你回答我,如果她不在了,你要殉情吗?!”顶点小说
墨忱卿神色冷峻,“陆南,你还愣着干什么?”
陆南无奈地用他剩下那条还算完好的胳膊,扯住了慕容博的胳膊,往外拉扯,“我说慕容公子,您就别跟着添乱了,我家主母不会有事的,我家主子也不会殉情的!穆大夫都说主母会醒过来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慕容博挣开陆南的钳制,“他要是不能摆脱女人对他的影响,他想成功,简直就是做梦!”
陆南无奈地道:“求您别说了,您再说下去,谁都救不了您!”
好好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明明以前温文尔雅,说话做事最是知进退的。
看来,这小一年的军旅生涯,给这位慕容公子折磨得不行了。
哦不,也许是他家破人亡,给他刺激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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