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预感到偷袭的侥幸,和对方晓与崔亮深深的怀疑,让林立只觉得从头到脚到内心都透着疲惫。
越是想要放下,越是放不下,越是想要尽快休息养精蓄锐,越是夜不能寐。
林立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走出避风的帐篷,往山口走去。
“侯爷。”
“侯爷。”
哨兵们纷纷立正敬礼,林立挥挥手示意放松,他走到哨兵站岗的棚子下。
为以防万一,所有士兵撤回来之后,钢丝网已经布置下去了,足足有三道。
林立站在阴影处看着钢丝网,又抬头看看夜空。
哨卡分为明哨和暗哨,明哨站岗轻松些,至少还有火把的一点暖气。
暗哨是潜伏在高处,全靠一身正气取暖的。
该弄几个暖手宝,炭火的,上下透气,四周缝上兽皮,站岗的时候暖手,弯弓射箭的时候也不至于手僵硬。
林立暗暗记下来,准备等到天明就吩咐随军的工匠们做上一些。
天明之前,斥候带回来个消息,匈奴人马在十里之外集合,安营扎寨。
林立松了口气,吩咐人点了一千昨日未曾参战,守候在山里的士兵,准备亲自带了人,趁着夜色还没有完全退去,收拾营帐的辎重,如果可以,还要打扫战场。
外边士兵集合的声音,让风府和江飞同时惊醒,二人都是和衣而睡,起来知道林立的打算,立刻翻身上马。
一个带兵去营地,一个打扫战场,林立反而没有事情了。
林立没有坚持,吩咐人通知做工匠给哨兵做暖手宝,自己回了帐篷补觉。
终究是熬了接近一日一夜,已经疲劳得很了。
崔巧月掀开门帘,端着食盒进来的时候,林立已经睡熟了。
她将食盒轻轻放在案几上,自己坐在了旁边的地毯上,就着案几上一点微弱的烛光出神。
昨日林立打了胜仗,她竟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林立打的草原的士兵,是她亲弟弟的士兵。
可她的弟弟前来攻打的,又是她的丈夫。
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崔巧月已经将自己和林立绑在了一起。
一夜时间,林立似乎就憔悴了许多,闭着的双眼周围,那么黯淡的烛光都能看到青色的眼圈。
才一夜时间,人也好像消瘦了许多。
崔巧月有些心疼。
是因为有林立在,才会有她未来掌控的权力。
崔巧月这么对自己说,心底,却也知道并非全然如此。
她无声地站起来,轻轻退到帐篷外。
天,已经微微亮了。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回到自己的帐篷内,将藏在衣服里的纸张又摸摸,这才放下心来。
林立只睡了一个时辰就醒来——睡前就吩咐了护卫喊他起来。
仗着年轻,不怕熬夜,爬起来看到案几上的食盒有些发呆,问了句知道崔巧月送来的。
食盒下的炭火已经熄灭了,肉汤凝了一层油,馄饨也泡烂了,冰凉凉的。
护卫看了忙将食盒拎下去,送了热水进来,林立洗把脸精神了,掀开门帘出去。
山谷内还安静着,因为昨夜的打仗,所有士兵们起床的时间都推迟了——若是没有突袭,会让士兵们睡足三个时辰的。
林立先去了后边的厨房,盛了碗粥,就站在厨房里大口喝了,又几口就吞了两个肉包子,咸菜都没有吃,摆摆手就去了山口,直接爬上高处的哨卡。
晨起的草原升起了一层轻雾,将远处血腥的战场笼罩得朦朦胧胧。
第一批打扫战场的士兵已经赶着马车接近了山口,马车上除了死掉的战马,就是武器和皮袄。
再往远处,平地的营帐几乎都被拆下来了,也都在回来的路上。
林立从哨兵手里接过望远镜,再往远处看去。
薄雾挡住了视线,即便有望远镜,远处的一切也都笼罩在雾气中。
倏地,哨箭尖锐的声音从薄雾中传来,接着是步枪的点射声音。
几乎同时,薄雾中的士兵们冲了出来。
林立的心一警,视线一边往远处寻找着,一边高声叫道:“吹紧急集合号,快!”
哨兵抓起号角,“呜——”的长音立刻回响在山谷内。
林立站在高处,眼看士兵们急匆匆从帐篷中冲出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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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枪,有的抓着弩弓,有的抓着大刀。
“步枪营弩弓营作战准备!前往山外支援——”林立大声吼叫。
他的声音还不够响亮,哨卡下边立刻传来护卫更高的吼声。
“侯爷有令!步枪营、弩弓营前往山外支援!侯爷有令!步枪营、弩弓营前往山外支援!”
林立继续命令道:“弓弩营上高处准备战斗!其它人上山!”
命令立刻被各个营长门高喊着,步兵营和弩弓营的士兵们匆匆地往山外跑去。
林立转头,望远镜内,往回奔跑的士兵们看得很清晰了,一架架马车也被驱赶着,快速地奔跑着。
林立的心不由地提到了嗓子眼里:“骑兵!集合!山外列队!”
步枪营和弩弓营身后,骑兵们早已经翻身上马,冲出山口外。
步枪营分列在山口两侧,按照三三阵型,端着枪往前小跑着,身后是同样阵型的弩弓营的士兵。骑兵们勒着缰绳,跟在身后。
“敌袭!敌袭!”
叫喊声穿过晨起草原的轻雾,不断响起,进山的通道早已经打开,第一批车辆颠簸着冲了进来,然后是第二辆、第三辆。
驶进山口的马车迅速往山道内狂奔着,为后来的车辆和士兵扫清障碍。
一架又一架的马车奔驰进来,林立的视线却始终透过望远镜,看着薄雾的深处。
渐渐的,林立分辨出来了,跑出来的士兵们急而不乱,即便是疯狂撤退中,所有人的手里都还拎着武器。
步枪营的士兵们迎了上去,让过了打扫战场的士兵们,迅速站立成射击队形,枪口抬起,对着薄雾。
林立能通过手势,看到跑出来的士兵们似乎在喊着什么,但距离太远了,他什么也听不到。
忽的,薄雾中冲出骑兵,大刀砍在落后的士兵身上,即便早有准备,林立的心也激烈地一跳。
刹那,他看到步枪营的前排士兵肩膀耸动了下,敌方最前边十几匹战马倏地倒在地上,将战马上的士兵远远地甩出去。
接着,才是沉闷而整齐划一的射击声。
又一场战斗,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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