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见过人头攒动。
春运、旅游景点、庙会,都是人山人海。
他也见多军队列队。
国庆阅兵仪式上,在视频内仍然能感受到军队队伍的庞大。
但所有的都没有眼前这一幕来得让人震撼。
居高临下,只隔着一座桥的距离,数不尽的士兵列阵而站,身后更是无数战马,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是有多少人?
“勉之,这边来。”方晓走过来,“怎么,害怕了?”
林立摇摇头,“是震撼。有多少步兵?”
“三万,不多。”方晓淡淡地道。
“三万?”林立惊讶起来,他没有忘记压低声音,“三万步兵,三千骑兵,来打我们永安城?
永安城有什么需要他们打下来的?”
方晓道:“大概,是周边最大的城池吧。”
“但,要是地理位置这么重要,怎么没有守军?”
林立不明白的就在这个地方。
按说,四战之地,也要有守军的。
“地理位置并不如何主要,主要的是有人口,却没有守军。”方晓看向林立,“所以就连我们,不也没真以为匈奴兵会来围城吗?”
林立心说道:是你们,不包括我这样的百姓。百姓懂什么?这些军事上的事情是衙门才能懂的。
城外忽然传来喧嚣,士兵们向两侧让出一条通道,远远的,一些明显是大夏服饰的人被驱赶着走过来。
林立往前走两步,却被方晓一拉拽住:“不要靠近城墙,小心冷箭。”
林立站下。
城墙上的所有人都往外望去。
那是他们大夏的子民,无辜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正在被驱赶着,往城下走来。
林立茫然地看着,又转头看向方晓,方晓的面色苍白,眼睛里仿佛喷射着怒火。
林立又转头看向百姓,他们已经走到了匈奴兵的前方,他下意识地数了数,足有四五百人之多。
林立再看向方晓,透过方晓的视线望向城楼里的方县令和高守尉、城墙上的所有人。
所有人都望着城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城外。
城外,没有擂鼓助威,没有喊杀,百姓们被驱赶
到前方,站下了。
“勉之,你过来。”方晓带着林立上了城楼。
“父亲,守尉大人。”
方县令转头看着林立道:“勉之,你来了。刚刚我们商议了下,你的炮弹准备用在骑兵上。
才听方晓说,你能改进投石车,增加投石的距离?”
林立道:“不是改进投石车,是炮弹的重量越轻,发射的距离就越远,再加上从高往低,我和方兄估计了下,大约能发射到半里以外。”
这年月没有火炮,他现发明也根本来不及制作。
投石车以往都是投掷石块,单个石块重量都在四五十斤上下。
他做的泥封的炮弹,整个重量加起来都不到十斤,所以距离能更远一些。
方县令沉思了会和林立道:“你呆会的场面会很血腥,你若是受不了,就先下去。”
林立不知道他现在的面色惨白,让人看起来是经受不住之后的残酷的。
但他不能下去,他要亲眼看看战争的残酷在哪里,他要看着他的火药的作用,好能改进。
林立摇摇头,转头看着外边。
“咚!”忽然一声震天的鼓声响起,只一声,好像敲在了林立的心上。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
“咚!咚!”鼓声逐渐加快,跟着连成一片,城下的百姓开始被驱逐起来。
云梯、百姓、匈奴士兵混迹在一起,往城门和城门两侧压了上来。
“弓箭手准备!”高守尉大喝了声。
“是!”城墙上的兵士们齐刷刷地弯弓搭箭,雪亮的箭头毫不犹豫地对准城下的人。
林立知道现在这么做是对的,对城外百姓的仁慈,就是对城内百姓和自己的残忍。
但亲眼见到战争如此残忍的一幕,他的心空落落的,凉凉的。
百姓们被驱赶着,有人大哭起来,城内城外对峙着,一边是无声地逼近,一边是雪亮的箭矢。
“放!”一声怒喝下,数十支箭矢飞射过去,林立眼睁睁地看着匈奴兵躲在百姓的身后,这第一批箭矢射中的全是城下的百姓。
惨呼声,惊叫声,奔跑声响在一起,城下的百姓到处乱窜着,
匈奴兵乘势压了上来。
投石车的大石、枕木也飞了出去,大批的箭矢也落在了城墙上。
短兵还没有相接,双方就都有死伤。
城墙上伤员们的位置立刻就被补上。
没有什么战前动员,或者在林立上来之前已经动员了。
也没有什么激愤的口号,因为城外的惨状足以能让人想到城破之后的命运。
有的是不断的惨叫,进攻的呼号,和城外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列队的士兵。
而城内,受过训练的士兵只有数百人。
“方兄,匈奴兵这么多人,对我们,势在必得吧。”林立听到自己声音在颤抖。
方晓凝视着外边,面色同样的发白。
他没有言语。
“火药,要不用了吧。”林立忍不住道。
“不到时候,现在攻城的士兵还不多。”方晓低声说道,“等到人多起来,密集起来的。”
真是只有在危险临头的时候,才会知道已经无暇顾及到他人的安危。
林立想要庆幸永安城吸引了匈奴大军,让周围县城村子暂时安宁,但是完全做不到。
他既做不到庆幸他人的安全,也做不到期盼匈奴人去残害他人保自己平安。
这一刻他心中充盈的是对发动战争的匈奴人的痛恨。
他怎么没早早想到会这样,他怎么不早早地就把火药拿出来。
他痛恨自己之前以火药扬名声赚取功业的想法,只有直面战争的残忍,才能知道他以前的想法有多么天真,多么弱智。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云梯就被竖在城墙上,有的云梯正好卡在箭垛处,被兵士们用长枪顶着推出去。
有的却是卡在城墙外,需要探出身去。
“泼油!烧!”
号令下去,一锅锅热油被毫不留情地泼下去,接着是冒烟的火折子。
“唰——”一大片箭矢落在了城墙上,城墙上顿时传来大片的惨叫。
城楼处的几人全都面色大变。
“炸弹!火弹对着匈奴人的弓箭手!”
方县令的声音都变调了,但没有人顾及这些,林立眼看着一个匈奴士兵翻身上城,被好几个士兵用刀怼到了城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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