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元帝多日没有早朝,作为太子的夏云泽自然是要在身边侍疾的。
夏云泽亲手端了汤药送到元帝口边,待元帝喝了汤药之后又送过来清水漱口。m.
然后让内侍将摆着奏章的案几端到床前,捡起最上边的一份道:“父皇,今日礼部送上来的折子,很有意思,儿臣念给父皇听。”
夏云泽拿起折子,元帝右眼皮就跳了两下:“怎么,礼部的折子,太子都处理不了了?”
夏云泽嘴角含笑:“儿臣觉得这折子的内容父皇一定是喜欢听的。如果父皇劳累了,儿臣便自去处理了。”
论耐心与城府,此时的夏云泽可是比元帝多很多的。
元帝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也知道礼部这道折子一定是与太子有关,哼了声道:“念。”
夏云泽便展开折子,慢条斯理地读了起来。
礼部的折子,开篇都是请安的官话,好一会才步入正题。
“今崔氏公主已经及笈,或许婚嫁之宜,或遣之归家,方合大夏礼仪。”
夏云泽念到这里抬头,“之后就是些无用之话,不粘也罢。”
元帝乜斜着夏云泽道:“崔公主本就是于太子准备的太子妃,太子若是不想娶,送回给北匈奴也未为不可。”
这话就是嘲讽了。
两国交战,将作质的公主送给对方,岂不是承认自己战败了?
夏云泽越是不想娶崔公主,元帝越是特特这么说——夏云泽真要是想娶崔公主,元帝可才有理由震怒。
夏云泽微微一笑:“儿臣很是奇怪,礼部如何上了这种折子,就稍微打听了下,还真有个更有趣的事情。”
夏云泽将奏折丢在案几上道:“若父皇今日上朝,早朝就能听到群臣议论了。
如今说书人大肆宣扬,市井内议论纷纷,不说满京城上下,但也大街小巷里最热衷的了。”
元帝的心里升出不好的预感。
他沉声道:“你做了什么?”
夏云泽微微躬身:“儿臣也没做什么,就是投人所好。
如今
战乱刚止,百姓最喜欢听的就是大夏英雄的丰功伟绩,自然也喜欢英雄也有儿女情长。
儿臣正好知道,崔公主在月华学院里最后求学的时间里,少傅的弟子林立恰巧也在。
林立护卫永安城的事迹才传遍了大街小巷,父皇还亲自封赏了六品官,又特赐了‘忠肝义胆’牌匾。”
说到这,夏云泽露出才想起来的神情,“哦,儿臣刚刚过问了下,礼部说了,下午会敲锣打鼓,披红戴花,将牌匾送到林立的府邸去。”
又特意停顿了下,见到元帝似乎有些急切了,才接着道:
“儿臣便暗示了下,本想让百姓们知道,崔公主也在我大夏学堂读书,受我大夏感化。
谁知道民间百姓一听说林大人也在月华书院读过书,又是少傅的弟子,与崔公主同窗,便编出了才子佳人的话本子。
儿臣也便服听了次,也深深为林大人忠义不能两全,崔公主挥泪暂别感动。
而昨日少傅大人离京回月华书院,林大人与崔公主分别后首次相见,林大人一路护送崔公主回府。
府门前,崔公主挥鞭相向,林大人不闪不避,那一幕看得所有围观之人唏嘘不已。
纷纷感叹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元帝大怒,一掌拍向床沿:“你,你竟然拿一国公主玩笑。你眼里可还有国法家规?可还有我这个父皇!”
元帝大怒,身边伺候的内侍们早在夏云泽拿着奏折的时候就退出去大半,如今只有两个近身服侍的,都吓得跪在地上。
夏云泽再次微微躬身,面含微笑:“父皇息怒。百姓喜闻乐见而已。”
元帝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忽然冷笑一声:“林立于你鞍前马后,立下汗马功劳,你却陷他于不义。
太子,你就不担心林立寒心,满朝文武寒心吗?”
夏云泽眉毛挑起:“父皇何出此言。儿臣知道林大人与崔公主情投意合,满心欢喜着。
这不立刻就催了礼部将御赐的牌匾送去,又想着林大人的官
阶低了些。
正巧,前次早朝,父皇金口玉言封了林大人食邑千户,按照大夏律例,食邑千户便是封侯。
儿臣也没有想到,父皇高瞻远瞩,早早就为林大人铺了路。”
元帝被夏云泽这几句托词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可前因后果如此对应,竟然真好像是他提前预知准备了般。
夏云泽却还是觉得不足,补充道:“食邑千户,便是三品爵位,林大人如此晋升也太快了些。
好在三品侯爵并无实权,儿臣想着,林大人还是在工部兼着员外郎的好。
就是这侯府还需要父皇赏赐了。公主下嫁,也得要父皇赐婚的好。”
元帝瞪着夏云泽,好半天怒道:“好手段,好计谋!你真是父皇的好太子!”
夏云泽躬身道:“多谢父皇赞誉。”
两人对视着,元帝震怒不已,夏云泽却风淡云轻。
“父皇,儿臣上马能守边关,下马能理国事。儿臣以为,儿臣最肖父皇。儿臣也一直以父皇为榜样。”
元帝被夏云泽这两句话堵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夏云泽岂止是肖像他,在心计上也胜于老二,甚至胜于了自己。
“儿臣期盼父皇早日养好身体,儿臣还期盼着父皇多教教儿臣,如何更好地治理大夏,如何能让大夏更加强盛。”
夏云泽凝视着元帝,情深意长:“父皇,大夏离不开您的。”
真离不开吗?元帝也注视着夏云泽。
太子羽翼还未完全丰满,如果大夏此刻动荡,势必会让西域匈奴以为机会难得。
大夏是不能动荡的。
他在,大夏得以稳固,太子在,边关也能安宁。
太子已经给了他台阶,而在与太子的博弈中,贤王已经败了,他这个皇帝,竟然屡屡占不到上风。
元帝挥挥手,闭上眼睛。
他听到夏云泽退下的声音,心中再次升起无力的感觉。
他知道比起老二,夏云泽才是更适合坐上帝位的人。
他心里的不甘,只是因为夏云泽不是他选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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