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容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哑然失笑,正要开口解释,忽地心念一动,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改口道:“如果我要你嫁给我呢?”
颜惜微眼皮狠狠一颤,果然是这个要求。
两次拒亲,他竟还不死心,也不知究竟看中了自己什么,竟让他如此锲而不舍。
明明两人身份悬殊如云泥之别,更别说她早有婚约在身……
颜惜微想得心烦意乱,蜷在袖中的双手不住攥紧又松开。
她生平没什么大愿,只想陪着父母安安稳稳过日子,等过了十六,便依婚约与宋涟成亲,夫唱妇随,白头偕老。www.
得空了,就研制新的胭脂香粉,拿去采蝶轩出售,赚来的银子除了做家用,再攒一些给两个妹妹做嫁妆,让她们可以风风光光地出嫁,不至于被夫家看轻。
可是,这一切的规划,都因为祈容的介入而化为乌有。
为什么?为什么祈容就是不肯放过她?!
颜惜微苦笑,唇齿间满是苦涩的味道
她当然可以拒绝祈容,可是宋涟呢,颜秉文已经不是县令了,范庸又与父亲素来不对付,只怕不会尽心尽力查案。
而且,若不治好宋涟的癔症,就算有再多的证据,也抵不过他一句“我杀人了”。
另外,祈容是一个眦牙必报的,梦里,只是因为自己几次拒婚,他就不惜彻夜奔袭,追上被流放的她们,一一射杀,母亲与小妹都没逃过他的魔掌,含冤惨死!
如今颜家的处境,尽管比梦里好一些,但也仅止于此;以祈容的身份与手段,随时都可以让颜家重蹈梦中的覆辙。
无论是为了宋涟,还是为了颜家,摆在她面前的,似乎都只有一条路!
颜惜微松开已经咬得发酸的牙齿,抬眼道:“我……”
一直注视着她的祈容突然出声打断,“说笑而已,不必当真。”
颜惜微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若非听得分明,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是一直想得到自己吗?
眼见唾手可得,又突然放弃?
还是说
他就喜欢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祈容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好笑地道:“怎么,在你心里,我就应该是一个喜欢趁人之危的小人吗?”
颜惜微回过神来,连忙道:“当然不是,世子古道热肠,高风亮节。”
祈容轻笑一声,故意道:“你若真是这样想,刚才为何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被他戳穿了心思,颜惜微粉面微红,小声道:“是……是惜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世子见谅!”
说着,她双膝一屈,便要朝祈容行礼,被后者托住,“无妨。”
“多谢世子不见怪。”颜惜微一边说着一边脚步微微往后,避开祈容托在胳膊上的手掌。
祈容也不在意,笑一笑收回手,“刚才那个是玩笑话,不过,我还真有一个要求,不知长姑娘肯不肯答应。”
“什么要求?”颜惜微刚落回腹中的话,因为他这句话又提了起来。
看到颜惜微如临大敌的模样,祈容哂然一笑,“不必如此紧张,小事罢了。”
“世子请说。”颜惜微正色道:“只要是惜微能做到的,一定倾力而为。”
“若宋涟能够无罪开释,想请长姑娘赏脸陪我一起吃顿饭。”
“只是这样?”
颜惜微诧异,她没想到祈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只提了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
“不错,长姑娘可愿意?”
“好。”颜惜微点头,这件事里她占尽便宜,没什么好犹豫的。
“一言为定。”
祈容扬唇浅笑,夜风拂过,风灯轻扬,另半边脸庞也被灯光照见,橘黄色的光芒将他的脸照得宛如世间最温润无瑕的美玉,纵是对他意见甚深的颜惜微,也不禁有片刻的怔忡。
“明日一早,我在得月楼等长姑娘,我们一道去牢中探望宋兄,明大夫也会同往。”在送颜惜微回去的路上,祈容这样说着。
“明大夫?”听到这个极其少见的姓氏,颜惜微露出诧异之色,随即眸光微微一亮,“可是号称解毒只需一剂药的明一
济?”
“就是他。”祈容含笑点头,“若宋兄真的是中毒引起的癔症,有他出手,当可药到病除。”
“嗯!”颜惜微极力按住心中的激动,虽然祈容之前就说过有一位名医也来了乐平县,但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明一剂。
明一剂原名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因为他解毒太过厉害,无论什么毒,只要五脏未损,气息未绝,就能硬生生给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且一剂汤药就能见效,所以人送外号明一剂。
因为这手解毒的绝顶本事,布衣出身的明一剂还被当今陛下钦点入宫,成为太医,名满京城。
可惜,他脾气古怪固执,说话直来直往,不懂得圆滑处事,不过数月,就几次得罪宫里的贵人,甚至还顶撞过陛下。
若非陛下有惜才之心,明一剂早就脑袋落地了,估摸着还不止一次。
不过陛下也看出来了,明一剂不适合留在太医院,正好他自己也待得浑身不自在,主动求去,陛下便顺水推舟,允他离宫回那小医馆去。
不过,明一剂七品太医的官职仍然保留着,一旦宫中有旨传召,他必须得依召入宫,这也是陛下放他离宫的条件之一。
祈容将颜惜微送到门口,朝冯氏等人拱手行了一礼,便登上马车离开了。
颜四叔已经得到门房通禀,来到门口迎接,他不认得祈容,更不知道后者是镇南候世子,只当是一般人家的少年郎,看了一眼便将目光回去了。
颜惜微望着渐渐没入夜色中的马车,眸光复杂难言。
明一剂轻易不出京,这次竟然跟祈容远赴千里,来到这小小的乐平县,究竟是巧合还是早有预料?
若是后者,祈容怎么知道宋涟会中毒,除非……这一切都是他布下的局。
可动机是什么?www.
除了那两次莫名其妙的求亲,无论颜家还是宋家,都跟他扯不上任何关系。
如果是为了自己,刚才自己明明就要同意了,他却又说是玩笑。
祈容,你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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