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喝吗?”祈容迫不及待地问着。
颜惜微又细细品了一口,颔首道:“嗯,香而不涩,唇齿留香,很好。”
她毫不吝啬地夸奖令祈容很是高兴,“喜欢就好,多喝些。”
“出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带茶,这茶叶还是就近买的翠尖茶,可惜不是明前的,味道差了一些。”
祈容不无遗憾地说着,随即又轻笑道:“只能等下回你去了京城,我再点给你喝。”
颜惜微听出他隐藏在话里的意思,扬眉道:“世子要走了?”
“父亲飞鸽传书,让我立刻回京;明老已经在客栈收拾了,等他到了就动身。”
颜惜微长睫微动,有些诧异地道:“所以……世子此行是来与我告别的?”
“是啊。”祈容伸了伸腰骨,笑道:“好在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倒也不担心。”
说到这里,他轻叹一声,抬手掀开小半幅帘子,望着林立于四周的店铺,不无遗憾地道:“就是可惜每一次来去都是匆匆忙忙,始终没机会好好看一看这乐平县。”
沉默片刻,颜惜微道:“下回世子得空来了,我一定带您好好逛逛。”
“下回?”祈容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道:“你真希望我下回再来吗?”
颜惜微垂眸静声道:“这次若非世子千里迢迢赶来,又百般周旋,颜家难以度过这次危机,这份恩情,颜家上下都牢牢记着,母亲昨日还说等宅子再收拾收拾,就请世子还有明老过来吃饭,聊表谢意。”
祈容安静地听着,待她说完,方才道:“我不是说颜家,而是你。”
颜惜微眸光一颤,不自觉地绞着手指,“我……自然也是希望的。”
这句话后,车厢陷入无言的静寂之中。
良久,随着一声轻叹,祈容突然握住她搁在膝上的双手。
颜惜微一惊,下意识地就要抽回手,但后者握得太紧,几次用力都没有抽出来,她眸中露出一丝惊惶与不安,“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世子自重。”
祈容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只是低头仔细分开她绞在
一起的青葱玉指,因为绞得太过用力,指节的地方已经有些泛白。
做完这一切,祈容方才缓缓松开手。
看到一得了自由,就立马缩回手,犹如见到洪水猛兽一般的颜惜微,祈容唇角扬起一抹苦笑,“你若真的希望,就不会避我如蛇蝎。”
沉默片刻,他忽地问道:“为什么怕我?”
“世子误会了,我并未怕你。”
“你在撒谎。”
祈容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言不由衷的谎言。
“我两次来乐平县登门提亲,你拒绝时,都是不卑不亢,不畏不惧;唯独这一次,你看我的眼神,畏惧了许多;若非颜家出事,只怕你连见都不愿见我。”
“究竟为什么?”
“世子真的误会了。”颜惜微按住心中的震颤,抬起头,神情平静地道:“世子救我于危险之中,我谢你敬你还来不及,又岂会害怕。”
见颜惜微始终不肯说实话,祈容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也不勉强,“罢了,等你以后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吧。”
“我此来,除了与你道别之外,还有一件事。”
“那日县衙之后,我去找过刘成,发现他一家人都不在家中,一并不见的,还有细软与衣裳。”
颜惜微诧异地道:“他们搬走了?”
“嗯。”祈容面色微沉,“我这两日,一直派人在寻找他们,很奇怪,两边亲戚都寻遍了,都说没有见过他们一家人的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
颜惜微略一思索,道:“会不会是有人刻意隐瞒?”
“四周的邻居,乃至更夫与巡逻的衙役,都问过了,没人见到。”
“我让黑将军闻过,只能辩认出是往北去了。”
听到这里,颜惜微神情渐渐严肃起来,黑将军鼻子有多灵,她是见识过的,竟然一家数口大活人不会凭空消失,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刘成用了能够避开所有人耳目的手段。顶点小说
这种手段,高明到连祈容都打听不出来,还避过了黑将军的嗅觉。
刘成……何时有了这样高明的手段?
颜惜微百思不得
其解,转而说道:“对了,我至今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世子。”
“关于刘成?”
“是。”颜惜微坦然点头,“究竟世子用了什么法子,让刘成当堂更改口供,反过来指证何掌柜他们。”
刘成可不是赖四,他在衙门里打滚多年,心思多而诡,想让他口供改得那么干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要说他是幡然悔悟,痛改前非,想要将功赎罪……顶点小说
呵呵,被多年情谊蒙了双眼的父亲或许会相信,她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她每一次见到刘成,都有捕捉到后者深藏在眼底的仇恨与怨毒。
这样一个人,若没有足够的利益,是万万不可能放弃何掌柜给出的五百两,反供来帮她。
祈容面色古怪地道:“若我说,什么都没有做,你信吗?”
颜惜微檀口微张,一缕凉气被她吸入口中,半晌,她将信将疑地道:“世子……此话当真?”
祈容替她注满茶汤,“是不是很震惊,那日在堂上,我看似平静,其实心里也是万分诧异。”
“所以……刘成反供,不是世子的授意?”
“不是。”祈容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两个字,“我查过刘成这个人,心性阴郁,诡辩多思;这样的人,无论威逼还是利诱,都很危险;不知什么时候,他就会咬上一口。”
“所以,在我的计划里,刘成应该附和何掌柜的话,一道来指证你就是采蝶轩的幕后东家。”
“待张千他们信以为真后,文书他们再拿出卷宗与田契,以物证破人证;毕竟,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人可以撒谎,白纸黑字的东西却不能作假。”
“到那个时候,何钱孙三个掌柜,还有赖四、刘成二人,所有对颜家心存恨意的,皆会被一起问罪。”
“结果刘成公堂反供,逃过一劫,是幸运?是良心发现?还是……早有准备?”祈容盯着自己那盏碧绿的茶汤,缓缓说出他心里的答案,“我更倾向于最后一个,所以我去找了刘成;果不其然,他们一家都不见了,还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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