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看似乖巧柔弱,实则一肚子的心思,不知骗了多少人,尤其是这些年,越发变本加厉,基本拿祈丰给她买首饰头面的钱去拿给祈容,还用假首饰充数,真以为能够骗过她吗,也就祈丰一直被蒙在鼓里。
想到唯一的儿子,朱氏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一层淡淡的忧色染上眉眼。
白管事敏锐地察觉到她心境变化,试探道:“夫人在担心什么?”
朱氏抬起手臂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她虽然已经年过四旬,但双手保养得宜,一眼望去依旧如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娇嫩白皙。
她幽幽道:“往日里,我总觉得瑞年就如我的手指,就算偶尔使着有些不顺,但也绝不会背逆,如今看来,却是我想错了;今日之事,只怕会让瑞年对我生出几分嫌隙来。”
听到这话,白管事却是微微一笑,“小人倒不这么认为。”
“哦?”朱氏诧异地瞧着他,“为何?”
“长公子生性至纯亦至孝,今日为了维护小姐,被迫与您针锋相对,只怕长公子心里也不好受……”
“他刚才的样子你难道没瞧见吗,哪有半点不好受的模样。”朱氏摇头打断他的话,神色黯然,显然并不认同,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
白管事不急不徐地道:“那是因为正好在气头上,什么都顾不上了;待气消之后,小人保证,长公子一定会后悔。”
见朱氏还是不相信,他笑道:“夫人若是不嫌弃,不如与小人打个赌。”
朱氏被他勾起了几分兴趣,扬眉道:“怎么赌?”
“就赌一个时辰之内,长公子必会回来向您认错。”
“可以,赌注是什么?”
“若是小人输了,这下半年的月钱小人就不要了,若是侥幸赢了,还请夫人十五这日赏一天假。”
朱氏略一思索,颔首道:“准了。”
八月十五的大日子,仅次于过年与元宵节,府中事多繁杂,所以除非有婚丧大事,否则在这一日,府里的下人是被允许休假的。
白管事的话,让朱氏心里泛起了一丝活络,瑞年……真的会
来认错吗?
再说祈丰那边,出了小院后,就扶着祈月回到她所住的小楼,这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祈月倒是有许多话想说想问,但瞅着祈丰没有表情的脸庞,到嘴边的话便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迎春正在门口焦灼地张望,看到他们回来,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快步迎上来,正在行礼,猛地看到祈月残留着诸多泪痕的脸庞,还有倚在迎秋身上,气息微弱的迎夏。
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脱口道:“小姐,出什么事了?”
祈月摇摇头,“别多问,迎夏受了伤,你赶紧去请个大夫过来,替她诊治,我这边没事,不用侍候了。”
“是。”迎春连忙点头,帮着迎秋一道将迎夏扶到房中躺下后,便匆匆去请大夫了。
再说祈月这边,进屋落座,正盘算着要怎么开口时,就看到祈丰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长兄!”祈月着急地唤着,可祈丰仿佛没听见一般,连头也没回。
祈月想追,却不小心被裙裾绊了脚,摔在地上,等她再抬头去看时,祈丰早已早得不见踪影。
长兄……这是在生她的气?
正当祈月懊恼沮丧地时候,突然有人揉了揉她的头发,耳边更是响起熟悉的声音,“我才出去一会儿,怎么就跪在地上?”
“长兄!”祈月惊喜地抬起头,果见祈丰去而复返,半蹲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另一只手上则端着一盆水与一块干净的面巾。
看到这一幕,祈月眼睛猛地一红,紧接着竟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好不伤心。
她这一哭,可把祈丰给哭得手足无措,“怎么……怎么又哭了,是……是因为长兄把你头发给揉乱了吗?长兄不好,你,你快别哭了。”
“我……我以为长兄不要理我了。”祈月哭哭啼啼地说着。
听到竟是这么一回事,祈丰一愣,旋即哂笑道:“傻丫头,你可是长兄的心头宝,掌上珠,长兄怎么会不要你,快别哭了。”
在他的安慰下,祈月渐渐止住了哭泣,随即祈丰绞了面巾给她擦脸,后者哭得满脸
泪痕,妆容也都花了,一连擦了好几把,才算把脸给擦干净。
一向心计百出,古灵精怪的祈月,这会儿却乖巧得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任由祈丰一把一把地擦着脸。
祈丰擦完最后一把,端详片刻,笑道:“好了,可算把这张小花脸给洗干净了。”
祈月仰起素净的脸庞,小心翼翼地问道:“长兄,你不生我气吗?”
“生什么气?”祈丰随口问着。
“就是……”祈月绞着手指,脸庞微红地道:“就是我骗小公爷他们几个,说我患了重病,不久于人世的事情。”
祈丰面色微凝,沉声道:“当然生气!”
祈月小脸一黯,果然长兄还是介怀的;也是,若换了她,又何止是介怀,只怕恨都要恨死了。
“好端端诅咒自己患病将死,你这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往后再让我听到,绝不轻饶!”
呃,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吗?
祈月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一时大脑竟有些转不过弯来。
她这副模样瞧得祈丰好笑不已,轻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打趣道:“怎么,这是不认得长兄了?”
祈月吃痛回过神来,连忙道:“当然不是……”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堵在胸口的话说出来,“我害长兄与小公爷他们交恶,又害长兄开不成布庄,赔了一大笔银子,长兄真的不生气吗?”
祈丰笑一笑,淡然道:“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交恶,足证他们并不是值得深交的朋友,交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于布庄,开不成也没什么,等过了中秋,我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生意。”
祈月绞着手指,内疚地道:“我并非存心想害长兄,只是……母亲非逼着我择定夫婿,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
“我知道。”祈丰颔首之余,又叹息道:“你既不愿意,就该和长兄说,长兄一定会帮你的。”
“我……我不想连累长兄。”祈月有些心虚地别开目光。
祈丰一眼看穿她的谎言,摇头道:“是不想连累,还是根本信不过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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