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是哪儿来的?谁的?”谢愿玖颤颤地询问。
谢二夫人眼神闪躲:“忘了……”
谢愿玖仔细看去,竟好像是府邸里丫鬟穿的衣服。
她倒吸一口凉气,想起刚回来的时候,府邸里人人都在抱怨她母亲谢二夫人。
因为有个在谢府里人缘关系很好的小丫鬟,被安排来伺候谢二夫人以后,却在某一天夜里,离奇地撞在石头上身亡了!
看见这件血衣,谢愿玖顿时与之前她听来的事联系上。
她上前一把揪住谢二夫人的衣襟:“人是你杀的,对吗!”
谢二夫人捂脸痛哭。
“我也不想杀她,可是谁让她偷听我说话。”
那天,她打了那名叫文秀的小丫鬟,起初她只是想发泄一下,可是后来不知怎么,渐渐失控了。
谢二夫人抄起桌子上的砚台,重重地砸在文秀的脑袋上。
一下,又一下……
起初她还能听到文秀的求饶声,可很快,文秀没了呼吸。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文秀已经倒在血泊中,死了。
谢二夫人蜷缩成一团,眼神浸泪慌张。
“我很害怕谢明安发现端倪,就将她的衣服扒了下来,将她推倒外头池子里假山上去。”
“玖玖,你放心,没有人怀疑我的,死了一个丫鬟而已,没有人在乎!”
谢愿玖咬牙:“为什么你总是能给我添麻烦?作为母亲,你给过我什么!只有无尽的难题!”
她说着,走到门缝前,朝外看了一眼。
婆子们坐在院子里,嗓门极大的聊天,没有注意到屋子里的动静。
现在想偷偷丢了血衣,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
谢愿玖幽幽的目光,落在那件衣服上。
谢二夫人哭着走过来,拉住她的手。
“玖玖,娘最近头疼的越来越频繁了,你不要生娘的气好不好?”
“这个血衣,你想办法替娘解决了吧!不能让伱爹看见,不然,他厌弃我,对你也没有好处。”
谢愿玖闻言,闭了闭眼,拳头紧握。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個道理?
父亲谢棣之痛恨母亲当年用药害他,幸好谢老夫人注重规矩,当初强迫谢二爷娶了怀有身孕的母亲。
否则,就凭谢二夫人这个脑子,谢愿玖还不知道现在在哪儿漂泊。
她重新睁开眼眸,看着谢二夫人。
“你不想被我爹彻底赶出谢府,从此以后,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毕竟,我是我爹的亲骨肉,他可以没有你,但虎毒不食子,再怎么样他也不会不管我。”
谢二夫人连忙点头,神情苍白无助,她在这个时候,全然选择相信年仅八岁的女儿。
谢愿玖暗中将血衣带走。
明日李玉宜来,正好可以利用她,将沈宁宁赶出去!
顺便,还能洗清血衣的嫌疑。
……
金鸡破晓,阳光刺破云层,投来清晨的曙光。
谢府高门的屋檐下,因着要接待贵客,前院忙忙碌碌。
谢二爷拄着沈宁宁送的青竹拐,缓缓走来查看。
谢愿玖的声音从后传来:“父亲,谢谢你肯让我邀请玉宜来府中赏花。”
谢二爷面色平淡地回过头。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立在花荫下,明明才八岁,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
谢二爷喟叹一口气。
只觉得是自己病的太久了,且与谢二夫人感情不和,所以才一直疏忽了对女儿的关照。
他说道:“无妨,我再生你母亲的气,也不会迁怒你。”
“一会李家姑娘若来了,你替为父代问一声好。”言下之意,是他不会跟着一起接待。
谢愿玖笑容僵了僵:“可是父亲,刚刚李家的小厮快腿来报,说是玉宜将她父亲李大人也请来了。”
谢二爷微微错愕:“李大人?”
原本以为是姑娘家的简单小聚,怎么还牵扯上了李玉宜的父亲。
这样的话,谢府就必须出一个身份相当的人来迎接,才不算失了礼数。
可今天大哥谢肃之进宫了。
谢二爷皱眉:“你为何不早说,现在安排,只怕来不及了。”
谢愿玖语气故作天真:“父亲,事情没有您想的那么复杂,玉宜说了,她父亲很好相处,这次来,也是为了看望您,不会谈及任何官场上的事情。”
“等会他们来了,父亲您跟着我待一会便是,我想李大人即将走马上任,担任尚书,应该没有那么多时间留下来赏花。”
谢肃之沉眸,只能点头答应。
不一会,李家的马车到了。
谢愿玖领着丫鬟去迎接。www.
李大人身穿常服,一张瘦长的脸上,长着笑面虎似的天生笑眼,嘴角却微微下撇。
“李大人,有失远迎,请勿见怪。”谢二爷给足谢愿玖面子,从府内主动迎出。
李大人这才笑着主动上前,拱手作揖:“谢二爷!好久不见,上次分别,依稀记得是我十年前离京,准备去南州赴任的时候。”
趁着两人寒暄客套的时间。
李玉宜将谢愿玖拉去一旁,低声问:“我可是听了你的,将我爹都请来了,你确定能让沈宁宁吃到苦头?”
谢愿玖重重点头,她附耳,小声说了几句话。
李玉宜瞪大眼睛:“她真大胆,那患有鼠疫之人的血衣,都敢往外扔?我看,她是不想活了!”
说着,她冷笑:“哼,也好,今天我爹在这,谢家就别想包庇她,走,咱们进去。”
谢愿玖连忙上前,跟谢二爷和李大人温和道:“父亲,李伯伯,府上已备凉茶,咱们进去再聊。”
李家父女俩进了谢府的厅堂,简单地寒暄中,谢二爷情绪淡淡,并不怎么恭维李大人。
于是,李大人坐了没一会,便看向自家小女。
李玉宜会意,娇俏地说
:“愿玖,你不是说,你家有皇上赏的牡丹魏紫吗?带我和我爹瞧瞧去吧!”
谢愿玖连忙起身:“父亲,可以吗?”
谢二爷颔首。
她这才礼貌地恭请:“玉宜,李伯伯,请跟我来。”
谢二爷腿脚不便,干脆重新坐在了轮椅上,让下人推着,跟在他们之后。
一行人行走在蝴蝶翩跹的花圃中,石子小路,假山流水,分外意趣盎然。
不远处的白墙上,爬满了紫藤花,在夏阳的抚照下,尤为好看。
“好漂亮,怪不得你喊我来瞧。”李玉宜笑眯眯的。
一行人走上玉带桥,正要经过一条穿流于府内的小溪时,突然,一个血红的东西飘了过来。
李玉宜尖叫惊恐:“那是什么!”
李大人立刻严肃看去,谢二爷也皱了皱眉,让下人推他靠近。
只见那顺着水流飘下来的东西,竟然是一件衣服。
李大人立刻让随从打捞上来,扔在了地上。
李玉宜吓得躲在父亲身后:“竟然是飘下来的血衣,这是怎么来的,好吓人!”
谢愿玖仿佛受到了惊吓,面色惨白。
她颤颤地说:“这条小溪的源头,在偏院附近,难道是偏院里掉出来的?”
谢二爷神情骤变,冷斥:“愿玖!不得胡说。”
听他这个口气,李大人狐疑地眯起眼:“谢二爷,这府中偏院怎么了,为何会有血衣?”
“愿玖,你上次说,你妹妹五小姐谢愿宁,收留了一名患有鼠疫的人在府中,难道就是居住在偏院?”李玉宜追问。
谢愿玖神情难堪,平时能言善辩,这会,也支支吾吾。
“我……我……”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谢二爷。
这个举动,便更让李大人确信,谢府偏院,就住着患有鼠疫的病人!
他顿时恼怒。
“谢二爷,如果府中有病员,你们就不应该邀请我女儿过府赏花,不然,她若是有个好歹,你们怎么负责的起!”
“还有,”李大人语气森森,仿佛抓住了谢家的把柄一般:“这血衣都能飘在池水里,我看,你们府上说不定不止一个患有鼠疫的人,按皇上曾定下的规矩,倘若一家之中,感染疾疫的人超过五人,就要上禀皇司!”
“谢府作为丞相大人的府邸,怎么能知而不报,对情况隐瞒?我们还是一起去看看究竟比较好!”李大人说罢,顺着小溪往前走,直奔偏院而去。
李玉宜看了谢愿玖一眼,立刻跑向自家父亲。
看见他们都走了,谢愿玖故作焦急,问谢二爷:“父亲,我们该怎么办啊!”
谢二爷沉下心思:“我们跟过去。”
谢愿玖不动声色地抿了一下嘴唇,压住眼底即将得逞的快意。
她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沈宁宁带病人回府,本身就是自私!
等到沈宁宁被千夫所指,看她还有什么好高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