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霜回到卧室之后很快就觉得无聊了,于是她拿上手机出门,打算去外头逛一圈。
她离开徐家时,徐父还在一点一点地教徐平康,教他怎样稳住两个女人,教他如何不卑不亢地面对童父,教他润物细无声地切断负霜与外界的联系,好方便他们后面的行事。
见负霜出来消遣,九真略有些迟疑地问:“我们不监视他们了?”
负霜捧着杯酸奶随机拐进一家手机店,一边兴致勃勃地试用这最新款的手机,一边不以为意道:“他们自以为是高出杨负霜一等的上等人,其实也就是那样。
徐父没那么厉害,徐平康就更不用讲了,他们能想到的招儿不过就是那些,没什么特别的。
与其一直在那里听他们废话,不如出来耍,置办点物件,回头也能刺激刺激童佳佳。”
原主手头有钱,并且很快就又要有一笔进账,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没必要苛待自己。
徐家和童佳佳不是一直觉得原主小家子气吗,不就是花钱么,谁还不会了。
此外,还有个原因就是——上个世界她还是个锦衣玉食的皇后呢,突然一下子连件没起球没发白的衣服都找不到,着实是有点难适应了。
要真是条件差咱也不说什么,但这明显没到那地步啊,实在没必要歌颂苦难,更没必要主动吃苦。
负霜换了台最新款、最高配置的果子机和平板,然后又给自己整了两身像样的衣服、鞋子,完了还去专柜包了两套大牌护肤品。
她力求让自己看起来焕然一新,一看就是生活富裕了的样子。
原主的存款被花出去大半,负霜叫了个跑腿帮拎东西送东西,然后自己无事一身轻地回家了。
跑腿比负霜快,负霜到家的时候,她买的东西早就送到家了,而徐母正皱着眉翻看这些东西。
负霜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打量她许久,她才察觉到负霜的视线。
“你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现在不装了?大手大脚的,还一点审美都没有。
这什么牌子,这个牌子的衣服款式最老气了,还有这个鞋,跟也太高了,你都怀了孕还买什么护肤品?不知道这些对小孩不好么?”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嫌弃负霜买回来的东西,一边对负霜突然放开了花钱而感到意难平。
她就说这个小保姆心思深沉吧,之前庄老师装勤快装节俭,现在有了依仗就释放本性了。
负霜扬了扬眉,而后嗤笑道:“您这退休人民教师的素质也没多高嘛,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不能随便乱翻别人东西,您这个几十年的老教师却不知道,啧啧……”
徐母眼皮一耷拉就想训她,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闭上嘴不再说话,只时不时地用不满的眼神瞄负霜。
负霜直接坐上一边的沙发,舒舒服服地瘫下去,然后扯起嗓子喊徐平康。
“徐平康——”
徐平康听到负霜喊他,不情愿地从客卧里出来,没好气儿道:“喊我干嘛?”
负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茶几上的杯子,嘴里简单一句:“渴了。”
徐平康脸一黑,恶声恶气道:“你手断啦,渴了自己倒水喝,怎么,还要我伺候你不成?”
负霜扁扁嘴,从容说道:“彩礼我要十九万八。”
徐平康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有!”
负霜:“二十万八。”
徐平康怒气冲冲地大吼:“神经病!”
负霜:“二十一万八,少一分的话你下周一就能提前见到你儿子。”
徐平康气不打一处来,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
正在这时,徐父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咳嗽声,徐母赶忙进去看。
徐平康知道这是他爹在提醒他,拳头捏了又捏,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压下情绪,走上去帮负霜倒水。
负霜一会儿让他倒水,一会让他切水果,过一会儿又让他给自己熬中药,把他指挥得团团转。
徐母老老实实地听完徐父的耳提面命后出来,就见到自己儿子像个仆人一样伺候着负霜。
见徐平康一脸不情愿却也还是听负霜的吩咐,忙得屁股挨不着板凳,她心疼得要命。
但她被徐父教育一通,知道自家老头子想早点见着孙子,便不能刺激目前掌握重要【人质】的负霜,于是也没办法直接跟负霜对着干。
不能对着干,讲两句话还是能讲的吧。
“你可真好命,我儿子打小就没干过这些活,我再忙都没叫他做过这些活,现在倒叫你使唤上了,他可真听你话啊,我这儿子是给你
生的吧!”
负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回击道:“那你也别闲着,去给我剥个橘子,跟你儿子学着点,老东西!”
徐母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的。
她尚且还没说出来话,徐平康就“嗖”的一下从厨房里窜了出来。
徐平康一下子把手中的碗摔在地上,指着负霜大吼:“杨负霜,你别太过分,对我妈客气点!”
负霜从容自若地摸了摸肚子,然后对他粲然一笑,眼眸中满是你能奈我何的挑衅之意。
“呜呼,二十五万咯,发财啦。”
笑完,她瞥瞥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的徐母,又意味深长地对着肚子自言自语。
“哎呦呦宝贝,怎么办,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见你爷爷一眼。
唉,要是以后因为我的缘故,害得你的孩子见不着你爹,我怕是要恨得一头撞死,可惜啦,你孩子遇到我这么个好奶奶,你没摊上哟。”
几句话说得徐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色彩变幻煞是好看。
想起屋子里病重的老头子和他对这一胎的看重,徐母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快步走过去拉住徐平康,无力的泪水溢出眼眶。
徐平康知道徐母的意思,但他的心中仍是一阵阵的悲哀。
忍气吞声的滋味儿可不好受,没有尊严的感觉很煎熬,尤其是被自己看不上的人羞辱,还没办法反击,这就更憋屈了。
当然,更憋屈的还在后头。
徐母和徐平康母子齐上阵,兢兢业业地伺候着负霜,而负霜和徐父倒是井水不犯河水,目前还维持着诡异的和平。
对此负霜也有自己的考量,徐父这筛子一样的身子禁不住几次刺激,当然他也干不了活。
再加上他那性子与徐平康是如出一辙的自私自利,受煎熬的不是他,那他就能为了能达到他的目的而眼睁睁的看着负霜折腾徐平康母子俩。
可若是目前筹码不够多的负霜惹到了他的头上,保不齐他就破釜沉舟,直接掀翻牌桌了。
不过没关系,新的筹码很快就要到手了。
徐家终是不敢赌,周五的时候,三十七万准时打到了负霜的卡上,徐平康还十分鸡贼地标注上了彩礼的字样,然后被负霜逼迫着改成了自愿赠予和工资。
有了这笔钱,负霜再次高兴地出去扫货。
与此同时,为了安抚住负霜而找灰色渠道制作的假证也被放在了负霜耳朵面前。
说辞与前世大差不差,负霜也装作不识货的模样点了头、认可了这张证。m.
只不过,负霜强烈要求自己保管结婚证,然后当着徐平康的面小心翼翼地将之藏在了卧室的衣柜里。
徐平康暗暗想着回头趁负霜不在时悄悄偷出来销毁,可却再也没能找到。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最多偶尔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二,负霜大多数时候是不理他的,任由他在那里抓耳挠腮地胡乱猜测。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下去,很快,孕期就满九周了,算下来也就是快两个月了。
也不知道徐平康是怎么忽悠童佳佳的,这期间她一次都没来过,但显然,徐平康不可能一直拦住童佳佳。
等到再见到童佳佳的时候,负霜身上服装的logo和脖子、手腕上戴着的首饰差点晃瞎了她的眼。
平心而论,童佳佳其实很看不上这些东西。
大牌服饰、贵重首饰什么的她从来不缺,徐平康与之离婚时甚至把市中心的婚房都给她了,单从价值上衡量的话,她得到的比负霜目前拥有的要多得多。
但她在意的不是那看不上眼的几十万,而是徐家对负霜的态度。
将自己打扮得像个琅嬛树一般在童佳佳面前晃,自然也是负霜计划中的一环。
童佳佳不是个宽和的性子,甚至在与徐平康有关的事情上,她可以说是极端且偏执的。
负霜详细看过原主的记忆和前世的经过,然后穿过来后还让九真查找过童佳佳的诊疗记录。
通过各种手段,她成功掌握了童佳佳的真实的病情。
了解后就是大为不解。
徐平康是会下蛊、下降头吗?还是说童佳佳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要不然是徐平康救过童佳佳的命?
否则根本说不通啊,他何德何能呐?
明知道不可能成功还硬是做了两次手术,童佳佳对徐平康的在意怕是到了一个外人看起来有些变态的程度了。
女性做试管婴儿需要经历寻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而连着做两次就更伤身体了,因着这两次失败的手术,童佳佳元气大伤,甚
至是有损她寿数的。
要是真的很喜欢孩子,或者做手术有希望的话还能理解,可她那基因上的问题,除非这个世界的科技突然猛蹿一步,破解基因锁,否则没可能有救。
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一个问题:徐平康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药?
真就爱他爱到无法自拔吗?
当然,徐平康的渣也不能掩饰童佳佳的坏。
童佳佳对徐平康有着近乎病态的占有欲,自然也就对原主有着极强的敌意。
这敌意冲谁的并不要紧,只要利用好了,也能成为负霜的助力,帮着负霜把徐平康送上天。
这些天里,徐平康和徐母受气受累,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些,徐父命不久矣,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负霜。
负霜的表现让徐家母子恨得牙根儿痒痒的同时也让他们慢慢放下心来。
她确是在安心养胎的。
每日里吃好喝好,早睡不早起,补品药膳不断,不做一点家务,而活动则是靠着她时不时地带着从徐平康那里硬要来的钱出去嗨,日子过得好不潇洒。
舒服的生活会体现在她的外貌上,负霜肉眼可见的丰腴了。
便是不去看穿戴在她身上的裁剪得体、品质优良的大牌服饰和金银首饰,也能得出她过得很好的结论。
只见她脸颊丰润,泛着浅浅的红晕,良好作息与丰富的营养养出格外有精神气的面容,连眼睛都水灵灵的,唇红齿白,生机勃勃。
不是多么艳丽的长相,却能很轻易地让人感受到她的健康与活力。
童佳佳的心像是浸在了苦汁子里,使得她控制不住地幽怨嫉恨起来。
那是她所不具备的特质,年轻、健康、美丽。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病歪歪的、甚至有点残缺(她自认为的,实际上并不)的身体。www.
知道自己的无法遏制的苍老体态,知道自己贵重的化妆品之下憔悴蜡黄的皮肤,知道那皮肤上让人心生惶恐的纹路斑点。
这都与眼前的年轻少妇形成巨大的反差。(没这么夸张,心理作用而已)
从第一眼看到负霜,童佳佳的心就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地下沉,无数疯狂的、恶毒的情绪从脑子里衍生出来的,不断地催促她弄死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恨不得负霜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眼前,可负霜却还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有孕在身的少妇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背后枕着最符合人体工学的靠枕,一只手炫耀一般地虚虚搭在腹部,另一只手则是百无聊赖地转着自己的头发。
见到童佳佳的到来,她甚至没有分出多余的注意力,斜了一眼看到是谁之后就收回了视线,然后继续看着电视里的无聊肥皂剧,似乎只是漫无目的地打发时间。
徐母和徐平康倒是上来招呼童佳佳了,一个接过包,一个递上拖鞋,可她心口氤氲出的强烈情绪根本没办法让她分出神应付这两人。
徐平康母子见她没反应,愣了一下后顺着她的视线转身望去,这才发现她的目光是直勾勾地扎在负霜身上的。
想到如今情状,徐母感到一阵尴尬,她伸出去想要接过童佳佳挎包的手没拽动那个包,童佳佳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徐母只能讪讪地撤手。
而徐平康注意到童佳佳明显不正常的表情,心里一沉,紧接着就觉得两眼发黑,嘴里发苦。
这苦逼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两个女人都不是善茬,他真的能同时忽悠住她们俩吗?
就在此时,负霜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调整了一下坐姿,扬声跟童佳佳打招呼:“哎呦童大律师,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说完,她又似真似家地嗔徐平康:“老公,你磨蹭什么呢?童大律师可是贵客,快请人家进来啊。”
然后继续支使徐母,还叫上了之前一直不想喊的称呼:“妈,愣着干啥呀,给童律师倒杯水啊。”
徐母一怔,顾不上反驳,下意识地就按照负霜的意思来了。
童佳佳恍恍惚惚地走到客厅,心里乱到极致。
该死的杨负霜喊平康什么?老公?还喊徐母【妈】?那些明明是她对他们的称呼,杨负霜有什么资格这么喊?
为什么跟徐平康告诉她的不一样?他不是说他们永远不会接受杨负霜的吗?他不是保证杨负霜不可能得到徐家的认可的吗?他不是答应了自己不会对杨负霜好的吗?
他在,骗自己?
不过是大半个月没来这边,形势却好像完全逆转了。
所以,自己是要被抛弃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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