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夫婿,现在可睡了?三更半夜,你带着我一个老头去他府上,我们会不会被赶出去?”
郭郎中见她神思郁结,笑着朝她开口,想逗她一笑,让她放松。
谢羡妤敛了思绪,眉眼染上几分暖意,轻声道:“便是睡着了,我也定将他拉起来,按在凳子上让您给他诊治。”
郭郎中诧异的张大嘴,失笑道:“你这女娃娃倒是个大悍妇,日后他娶了你,日子可不好过哦!”
低低的笑声从屋檐上响起,谢羡妤抬头,只看见一群受到惊吓飞起来的鸟雀。
“郭郎中,我有一事想请教。”
谢羡妤和郭郎中并排在官道上行走,王嬷嬷准备的马车就在旁边,两人却都没有要上去的打算。
马夫见状,默默停下,徒留二人走路。
郭郎中听见她的问话,正色点头,“你问。”
“蛊毒唯有在西鲁和西疆盛行,北祁自开国以来便将蛊虫视为禁物。但宫中已有两位皇子天生便有蛊虫,这会不会与其他两国有关?”
这个问题,谢羡妤忽然涌上脑海,怎么都遏制不住。
并非她想的太多,而是谢羡妤忽然想起胡荼说的那句话。
江姨娘,和西鲁有关!
她不但和谢洪是在西鲁相识,更是解了谢洪体内的蛊虫这才能嫁入谢府差点成为平妻!
并且胡荼还提过淮南王郭乾誉!
这几个人加上蛊虫凑在一起,不得不让人多想!
如果因为江姨娘才导致霍璟泫和陆羡川身中蛊毒......
谢羡妤眸底炸开寒芒,血丝一点点爬出来,周身透出凛冽。
郭郎中打了个哆嗦,伸手,使劲拍了一下谢羡妤的脑袋。
“不要命了?什么都敢猜!”
郭郎中压低了声音,“我只是一个大夫,不清楚这些皇家秘辛,但那个娃娃是皇后的嫡子,西鲁和西疆的手不敢伸这么长!”
“至于你的夫婿,我也要看过才知道!况且,西鲁和西疆的蛊虫各有不同,它们的特性很鲜明,假若真是他们的问题,北祁倒有了出兵的理由!”
郭郎中说完,不再开口,谢羡妤陷入沉默,过了许久,方才应了一声,“是!”
五百年前,西鲁和西疆本是一国,后国内发生内战,南康城主带着兵马以江为界开国西鲁。
西鲁好战,已发展为游牧特性,蛊虫在他们手里已经成为兵器,多用于战场,存活至今还在用的唯有能吐丝锻造坚不可摧的铠甲的蚕蛊以及一些好
斗的蛊虫。
西鲁的蛊虫肥大而性急,一旦中蛊,三日内必被啃噬而亡!
而西疆,远古时期留下的蛊虫培养至今,长生蛊,子母蛊便是西疆蛊虫的代表!
它们阴毒,蛰伏时间够长,给人长久的疼痛而拔除不得,融合于他人血肉,在人的体内繁衍生息。
甚至,还有一种蛊虫,视为傀儡蛊,听命于蛊主人之令,能让人丧失自己的理智,成为傀儡,被人操纵!
傀儡蛊,只在书上见过,现实中并未听闻,也不知属于哪国。
七皇子体内的蛊毒来自于皇后,皇后和江姨娘不曾有过接触,或许和江姨娘无关。
“霍璟泫体内脉搏沉浮不定,蛊虫黑色细长,能控制它的筋脉,毒发时性情大变,与七殿下体内的长生蛊很是不同。”
为了让郭郎中提前做些了解,谢羡妤回忆霍璟泫体内蛊虫的情况,仔细的将它们说出来,抬起眸,她犹豫了一会,开口道:“他说,他体内的蛊,也是天生就有。”
贤妃娘娘……在他两三岁时便病逝,关于她的病因无人知晓。
毕竟只是西鲁送来的舞姬,生了皇子这才升为妃,谁也不会在意她的生死。
西鲁的舞姬,自身有蛊似乎也不奇怪。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郭郎中安慰道:“蛊虫也不全是痛,有的蛊安静在体内呆着也没什么关系,他毕竟是一个男人,承受度不会差,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你要恨蛊虫这玩意,等我把它们取出来,你把它们放地上踩,就当泄愤。”
郭郎中说着还做出了踩东西的动作,谢羡妤忍不住笑出声,眨了眨眼,收了眼底的干涩。
“一切,就拜托您了!”
站在二皇子府门口,谢羡妤双手放在腰间,恭恭敬敬向郭郎中行了大礼。
郭郎中虚扶一把,让她起身,沉声道:“看病救人,悬壶济世本就是我的职责,县主不必如此!”
谢羡妤感激的起身,笑道:“郭郎中不必喊我县主,随外祖喊我阿妤便可!”
敲响二皇子府的大门,闫肃肉眼惺忪的将门打开,见到谢羡妤带着一个男人过来,脸色顿时垮了下去。
“咋的,县主你要来提亲?大半夜的,我们这......”
谢羡妤一把将他推到一边,懒得听闫肃咧咧,嘱咐闫肃将门关上,径直带郭郎中去霍璟泫的屋子。
“王爷还没睡呢,不在屋里!他在后院看书!”
闫肃赶忙关上门,警惕的看
了一眼四周,抬起脚跟了过去。
后院离霍璟泫的屋子倒没有多远,一路郭郎中都在打量,内心暗暗点头。
“府内没有多余的奴仆,布置素雅,是个不错的孩子。”
三人踏进后院,月光落下,入目,一个男人白衣胜雪,坐在轮椅上望着屋檐。
柳絮落下,墨发飞扬,遗世独立,风华绝代,一时间,竟让人看的有些痴。顶点小说
“王爷!你的冤家来了!我说大半夜的看什么书,原来是在等人!”
闫肃没好气的上前,从他手里抽走了看了半卷的书,谢羡妤眸光扫了一眼——那是兵书!
“谁?”
霍璟泫缓缓睁眼,清浅的嗓音仿若千年的古筝,靡靡之音,令人心醉。
有那么一瞬间,谢羡妤忽然想到那位洛初姑娘。
她弹奏古筝时的气质,和霍璟泫莫明契合。
“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谢羡妤不再继续想这些奇怪的念头,望着他的双腿,上前走了过去,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了他的膝上,嗔怪道:“初秋的风已经有些凉,你竟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听到她的声音,霍璟泫寡薄的唇绽开一抹弧度,和月色一般冷清的眸子染上柔和,偏头,轻声道:“睡不着罢了。”
伸手,白玉般的手指落在她的发间,霍璟泫轻轻拿走飘上去的柳絮,责怪道:“半夜入府,你也不怕被人看见。”
“坏了名声?”
谢羡妤接着他的话开口,绝艳的面上露出轻笑。
“护城河那一通闹,我的名声明早还不知变成什么样,谁还会在意多这一点?”
谢羡妤望着霍璟泫和闫肃,对上她的目光,闫肃不敢和她直视,飘忽的看着四周。
果然,护城河那里她看见的人,就是他们!
“谢知莺想要害我,已经被抓走,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没有人会在意我,你别替我担心。”
只要站在霍璟泫身边,她的心情就会变得平静。
拿起他的手,再自然不过的按在他的脉搏上,谢羡妤松开手,又掀开他的衣袖,望着洁白的肌肤,手指落在他的青筋上,轻轻抚摸,神色暗了下去。
“我给你请来了江南的郭郎中,他对蛊毒有所研究,你让他看一下。”
终于说回正题,谢羡妤直起身,让郭郎中过来。
郭郎中看见霍璟泫的双腿,本有些惊讶,见谢羡妤和他相处融洽,脸上不自觉带上笑。
这份笑,在霍璟泫转头和他对视的刹那,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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