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和人谈了一圈,叶豫也算是恢复了一点理智,他把怒火和阴郁压在心底,看着晏冉,克制着说,“别想着乱跑。”
晏冉仰起脸,她的眼睛很漂亮,睫毛很长,眼珠是干净的琥珀色,面无血色的看着他,极其容易让人心软。
她不想说话。
并不是不愿意说话,而是不想和眼前的人说话。
叶豫望着他,那目光有些凉、渗着寒意,又似乎很贪婪,寸寸附着她脸上,声音不由得有些低:“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你不是说,在梦中都想着,爱着我吗?”
“为什么又要和别人走呢?”叶?语气冰冰冷冷:“你要抛弃我吗?”
抛弃?
晏冉用力攥紧了拳头,她忍不住去看叶豫这张脸,时常觉得迷茫。
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是梦中那个人。
可是梦中的人从来都不会像对方一样那么对待她。
但愿这世上又怎么可能会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叶豫深邃的眉眼微敛,似乎觉得疑惑,似乎又不甘,那双眼睛求证一样的看着她,仿佛想从她口中听到和之前一样的答案。
男人在无声的期盼着。
晏冉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心里如同洪水般涌现出来,波浪滔滔,温暖酸涩,她声音有些颤眼睛湿了些,想笑,又实在是笑不出来。
最终的一切都只变成了沉默。
她对叶豫,除了沉默之外,也只剩下沉默了。
晏冉视线看向别处,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扑动着,咬着唇,眼角泛着点点的泪光。
“没关系。”
叶豫心中倏然一痛。
“……反正我也不在意。”
叶豫压着渐渐浮起痛苦,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反正现在,你也只能留在我的身边。”
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的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
晏冉对上了叶豫的眼神。
——那是平静而毫无感情的黝黑眼瞳。
晏冉眨了一下眼睛,泪珠从眼角处掉落,冷意弥漫,冻得她有些冷,她像一只预感到危险的小动物,浑身的毛毛都竖起来了。
叶豫微微俯身,掐着对方精致漂亮的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眼睛,“在没有搞清楚原由之前,别想离开。”
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怀疑晏冉是不是对他下了蛊,不然为什么他会如此不受控制?
“晏冉。”叶豫温柔的抚摸着晏冉的脸颊,强烈而又灼热的气息忽远忽近,揽住了晏冉的腰,带着不自觉的浓烈的占有欲,“别和我耍什么手段,老实一点,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尝点苦头,长点教训。”m.
晏冉愣了一下,叶豫是以为被吓到了,有点满意。
泪花散落在睫毛上、晶亮,叶豫低头,用指腹擦去那些泪花,轻轻抚着那对睫毛。
他看着晏冉轻轻闭眼,苍白的脸颊,艳红的痣,声音又柔了下来:“乖些,姌姌。”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刺激到的晏冉,一瞬应激般剧烈挣扎。
下一刻却被紧紧禁锢在叶豫怀中,男人固定着她的下巴,不由分说,低头吻了下来。
晏冉剧烈的挣扎着“唔……你滚蛋……”
然而叶豫的怀抱却仿佛铁铸的一般,甚至很从容的带着她顺到了榻上。
晏冉就像是惊慌失措的麋鹿,手足措的想要离开,却被拽住了脚腕,扯了回来,男人冷静极了。
因为剧烈运动,晏冉脸颊酡红一片,苍白的皮肤泛着春意,红唇微张,眼瞳终于很有神的望着叶豫,是极其诱惑的模样。
叶豫又听见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了。
砰。
砰。
他心里想着。
晏冉一定给他下蛊了。
元城告急,叶豫不得不天还没有亮就离开。
她歪着脑袋,睫毛轻闭着,雾气弥漫,粉白的脸染着动人的红晕。
冷空气进来了一丝。
有人在碰她的脸,粗糙的指腹摸的她生疼,她眼皮颤了两下,似乎已经感知到了是谁,别开了脸,但是没吭声。
叶豫吻他,扶着她的后脑勺,声音低沉带着餍足:“等我回来。”
“姌姌。”
在这一刻,男人是温情脉脉地,仿佛带着无尽的情意和留恋。
晏冉这更
是把脸往里面缩,不肯睁开眼睛。
叶豫并没有生气,恼怒,抬手轻轻的搭在了对方脆弱雪白的脖子上,森冷的像是冰雕石刻的,低柔的声音像是哄。
“姌姌啊,不要跑,等我啊。”
男人是在是吵,晏冉有些烦了,泪眼朦胧的睁开眼。
叶豫笑了一下,他并不经常笑,俊美依旧,奖励似的吻她:“乖点。”
晏冉再次醒来的时候,叶豫已经走了。
而她依旧出不去,叶豫虽然已经离开了,但还是留下了一部分的人看守着摄政王府,恐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晏冉早已歇下了想要逃出去的心思。
王府很大,但是少了叶豫之后,好像就变得特别的空。
这个别院并没有多少人,晏冉一个人总是会沉思很久。
今日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施丽茹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晏冉还坐在原来的地方,一棵梅花树下。
届时的梅花不再是紧紧闭合的花骨朵,而是层层叠叠的绽放,煞是好看。
她披着白狐毛镶边的大氅,素静的一抹白。
施丽茹走了过去,也不先开口,而是欣赏了一下梅花,好一会,这才开口,慢条斯理的道,“阿豫说,等他归来时,就会娶我。”
“所以。”施丽茹仿佛施舍一般,字里行间看起来是在请求,但语气里没有一点点低声下气,甚至于还有些命令的意味,“你可以离开他吗?”
施丽茹穿着大艳色,很是灼目,她是美的,美的耀眼,虽然不经意间透出来的妖娆有点俗气,但并不影响她的美。
叶豫喜欢上这个人也是情有可原。
晏冉这么想着。
施丽茹见晏冉不吭声,还以为晏冉不愿意,顿了顿,又继续道,“阿豫现在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和他从小就有姻缘,只不过是出了点事情,才让我们失散了这么多年,现在他找到我了,也不需要你了。”
施丽茹微抬着下巴,带着不屑,似乎根本就没有把她看在眼里。
晏冉依旧沉默不语,安静的看着施丽茹。
施丽茹接着说:“我可以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只要你离开这里,不然,闹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何必这样子自甘下贱。”
她并不知道眼前的是指实身份,就算知道了或许也敢这么嚣张,毕竟这天下谁都知道,是属于谁的。
只要有叶豫做她的背后靠山,施丽茹可以无所畏惧,肆意妄为。
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晏冉突然想起,她和小渝哥哥也是。
只不过现在她和她的小渝哥哥走丢了。
晏冉想了很久,蓦然问了一句,“你喜欢他吗?”
施丽茹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望着她的眼里都是笑意,当然,是一种嘲讽的笑意,仿佛这个问题有多么的可笑。
“当然。”施丽茹毫不犹豫,想都没想直接说:“我这一生只会爱他一个人。”
说完,顿了顿,施丽茹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笑容,是幸福的,是温暖的,“阿豫对我很好,他给予了我承诺,也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
“阿豫又给过你什么呢?”
施丽茹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看着她,后面的一句话可以咬重。
她好像在期待着晏冉有什么反应,但很可惜,晏冉还是那种淡淡的表情,让人看不透,猜不透。
“他找了我十五年,我想问问你,人都一生有多少个15年?”
施丽茹的话,宛如从冰窖中飘上来一般狠狠地在晏冉耳边劈下,比外头的寒风刮在人身上还让人觉得酸软发疼。
晏冉已经确定了。
她找错了人,付错了真心。
施丽茹就像一个胜利者一样春光满面的望着她,似乎带着怜悯和嘲讽,讽刺她的不自量力,讽刺他的不切实际。顶点小说
在花楼那种肮脏的地方待久了,没有谁会一直保持着干净,那样只会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施丽茹扯的那些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像真实存在的那一般。
其实叶豫根本就没有碰过她,甚至没说过几句话,所以才会在晏冉出现的那一刻如此的慌张。
叶豫对这个人是
不一样的,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她怎么能让这么一个人好端端的一直留在这里。
晏冉本来想扯着嘴角露出个笑容来,只不过发现我再怎么扯动嘴角也只能扯出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来,于是,她放弃挣扎,叹了一口气,轻描淡写的回答施丽茹,“一切皆如你所愿。”
“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施丽茹没有想到晏冉为什么轻松的答应,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后忍着狂喜去问询:“什么请求?”
“好好爱他。”
她的睫毛很长,又密又黑,使那双眼睛像围着云雾一般,朦朦胧胧。
偏偏鼻尖上氤氲着一颗红痣。
让那干净青涩的多了一丝引人遐思的欲|念。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是眉宇间就好像压抑着许多的很沉重的东西,令人看不透,却能让人感受到那种窒息感。
“如果他对你不好……”
声音也薄薄轻轻的。
她笑了一下,摇着头,低声喃喃:“他喜欢你,怎么会对你不好呢?”
施丽茹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不知为何,突然有点不敢对视。
这个别院,除了送膳食的侍女之外,也就只有施丽茹来过一次,从此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
黑漆漆的夜,寒风呼啸。
晏冉当天晚上就发热,神智与身体好像都分离了,喉咙渴的要命,浑身都难受,她想起来,却挣扎了许久连动动手指都觉得费力,怎么样都挣脱不了黑暗的吞噬。
冷风拍打着窗户就像是野兽的嚎叫,张扬舞爪,连黑暗都觉得像是密密麻麻的网。
晏冉突然觉得委屈了,就像是孩童一般,委屈到在意识都不清醒的情况下默然流泪。
划过眼角。
她难受极了,哪哪都疼。
想着,小渝哥哥到底在哪里呢?
还是说,真的是她的一场梦罢了。
周围死寂。
她在黑暗中,就像泡进了软腾腾的水里。
耳边似乎有人在叫她。
“姌姌。”
“姌姌……”
晏冉呜咽一声,鼻尖蓦然酸涩。
“小渝哥哥……”
屋子安静至极,只有隐隐约约的,小声地哽咽声。
她叫了小渝哥哥一夜。
终究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
这个时候晏冉终于意识到,小渝哥哥不在了。
元城蛮子很多,都是亡命之徒,他们什么都不怕,而叶豫要顾及很多。
双方剑拔弩张很久。
天气越来越冷,晏冉的病越来越严重,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时常一个人坐在梅花树下想很久。
她一直都在想。
回想着之前梦里的事情,她总感觉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眉梢眼角都透露病态惘然的气息,像脆弱的琉璃。
仿佛稍不注意就会在无人角落碎裂成一片一片。
外面寒风凛冽,下了小雪。
晏冉愣住了。
她极少看到雪,一时之间感受到了有几分新奇。
小小的雪花落在了手心上,没过一会儿就融化了。
冷风刮在脸上很疼,可是晏冉却觉得像是冬天的抚摸。
融化的雪渍让晏冉突然明白了。
小渝哥哥是在的。
其实是一直存在着的。
只不过现在两个人分别了而已。
说不准现在,小渝哥哥还在等她。
晏冉恍然醒悟了过来。
露出的一个笑容,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说的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此后,晏冉病的更加严重了。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别院就像是他小时候的冷宫。
但是很快,这个牢笼就困不住她了。
梅花开的热烈鲜艳,怒放的生命是那么的坚韧。
晏冉突然想起,满天的血红过后,她的灵魂一直都在等待,是因为某个人,他用了很极端疯狂的方法,只为了留住一个不该活下来的人,年纪轻轻白了头。
她走不了,也不愿意走。
终究是她走错了路,遇错了人,现在,她该回去了。
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那是一个有风,有树,有小渝哥哥的世外桃源。
小渝哥哥一直都在等着她呢,等着她回家。
一直都是她在等待,如今调换,就当作是扯平好了。
“小渝哥哥,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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