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全局的成败取决于清军能否打通堵截他们后路的明军。
清军主将吴拜等人密切关注着那方战场,坡顶的陈诺何腾蛟等人也都关注着。
何腾蛟面色严肃,缩在暖袖里僵直的双手紧紧握着,他侧头看了一眼旁边依旧镇定的陈诺,他不由感叹这陈诺心智成熟,心计之深常人不可揣摩。
看到陈诺大胆分兵居然堵截起清军的后路来,何腾蛟当时就吓了一跳,现在的贼虏兵锋气势不可夺,陈诺还堵截清军后路胆子可真大,在这大明官军之内,当真算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
但是何腾蛟也明白,只要能成功堵截清军后路,战局胜利的天平就会彻底倒下他们一方,这里可是有上千之众的清兵啊,若是能真的大败他们……想到这里何腾蛟心脏不争气地跳动着。
这份大功,陈诺虽拿大头,但他何腾蛟功劳也不小,他今天亲临战场前线,可不是寻常分润的赞画功劳可比,指挥谋划这功当有他一份。
大明文官习武事,带兵打仗乃是寻常事,以战功累计位极人臣无疑是个轻取的捷径。
五里外的那边战场已是模糊看不清了,何腾蛟还是张望着脖子,希冀的目光极目眺望。
刘维道御史和阎尔梅二人虽然在坡顶上冻得厉害,但他们仍旧坚持着,山坳那边事关战局成败,他们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忽然中军官谭千城手指着前方,颤着声音不敢确信道:“将军快看,那是不是鞑子在溃败?”
陈诺瞬间动容,众人人也骚动起来,都是用尽眼力想要确认攻取后路的那部清军是不是在溃败。
随着那部清军越来越近,陈诺终于看清楚,鞑子是真的在溃败,大部分都是蓝色镶红衣甲,还有一部分白色衣甲。
他们一股股向他们本阵奔逃,狼奔豕突,混乱不堪,已经毫无军伍可言。
一股长气呼出,在空气瞬间凝成寒雾,陈诺吐声放松道:“是的,鞑子溃败
了,后路守住了。”
众人狂喜,何腾蛟咧着嘴朗声大笑起来,不料猛贯几口寒风剧烈咳嗽起来,他咳得满眼都是泪,但是脸上面容的笑意越绽越大,滑稽至极。
御史刘维道此刻再也不摆清傲姿态,他微微拱手诚恳赞道:“陈将军真乃良将也,我朝有陈将军,是乃圣上之福,朝廷之幸。”
没想到刘维道给他这么高的评价,陈诺口中连称不敢,阎尔梅这时也凑了起来,好似重新认识一般上下打量着陈诺,最后道:“今朝若能大败这批贼虏,学生料想,陈将军之名将威震天下。”
陈诺失笑道:“阎先生高看陈某,此战若能得胜,幸赖史督和兵宪大人运筹,陈某不敢贪天之功。”
一旁的何腾蛟十分赞赏看着陈诺,显然这方话说到了他的心头,他当下趁热打铁道:“陈诺,现在贼虏溃败,他们后路被截,何不趁势前后夹击,一举荡平东奴。”
看着何腾蛟跃跃欲试的神情,仿佛他恨不得操手亲上战场,刘维道和阎尔梅也点头赞同,面容狂热。
他们对清军着实恨极,这清军十月入关来祸害不知多少座城池,荼毒多少无辜百姓,京畿河北山东境内简直地狱一般。
他们空有一腔热血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憋屈愤恨到了极点。
只是陈诺却不为所动,给他们的狂热当头泼了一瓢冷水。
“诸位,丑虏大部兵力未失,仍保有相当强悍的战力,现在可不是一举剿杀他们的好机会。”
众人面容一滞,阎尔梅不解上前问道:“陈将军,学生虽不动兵,但也知道贼虏被截后路,他们前后失据,进退不得,已经丧失了主动,很明显优势在我,为何不能出战?”
陈诺沉声回道:“鞑子骄狂惯了,往往能击败多于我明军几倍之兵力,即使现在被前后堵截,但我料想他们心气不失,必然会做垂死挣扎,为求活其军心战力必然会高涨,现在出击只会适得
其反。”
何腾蛟焦急问道:“那现在该如何做?”
陈诺运筹帷幄,笃定回答,口中蹦出一个字:“困!”
他接着道:“我早已筹划好了,一旦围堵住鞑子,就前后防线深挖壕沟,坚硬壁垒,死死困住鞑子。”
“不过……”话音一转,陈诺又道:“后路山坳有两侧山坡地势优势,加上鞑子惨败,他们必不会再攻后路,他们现在唯一突围的突破口就在我们这边。”
“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战要打的……”
……
清军主将吴拜呆呆看着他脚下跪地认罪的牛录章京博根,刚才从博根的话里他得到一个晴天霹雳消息。
他的胞弟战死,连一具全尸都没能留下来,这可是他世上唯有的亲人呐,虽然他对苏拜常有苛责,但对他这个胞弟暗地里爱护有加。
吴拜十六岁,苏拜十五时他们就跟随努尔哈赤起兵,兄弟二人从此相依为命,感情极深。
没想到胞弟就这么死了,吴拜不能接受,他突然发了疯似的狂叫起来,眼眶湿润,滚滚热泪而下。
他痛声嘶吼:“狗南蛮,该死的南蛮,我一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为我阿弟报仇。”声音幽幽,内中的怨毒涛涛倾之不尽。
蓝拜一旁忧心叹气,苏拜的死他没有多大触动,说起来他对苏拜颇有埋怨,毕竟上次他和自己的好兄弟逊塔一起南下只有他领着部下逃回。
这内中隐情,蓝拜岂能不知。
现在蓝拜最担忧的是现下的危险处境,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如何是好,这寒冬日子里,寒冷对他们习惯关外酷寒的满洲人来说暂时不是问题,主要是这粮食问题。
原本半个月的粮食好多陷入大沙河的冰坑里,现在只余下不到五日之粮了。www.
蓝拜看着吴拜等他拿主意,吴拜看着前方的明军,神情怨毒,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继续攻!“
”这次一定要攻破明兵防线,如果攻不破那我们只有等死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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