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雨潺潺。
泗洲城城外。
雨淋淋的路途中。
一行人毫不避挡地走在雨中,双腿沾满了泥浆。
“哒哒”地声音,伴随着雨声,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可是,这行人却没有人有欣赏的兴致,都低着头赶路。
场中,只有一人抬着头,心中恐惧、害怕。
此人,便是周七三。
四周都是绝声卫,他没有一点逃生的机会。
马上就要见到将军了,周七三心中顿时一片绝望。
背叛了泗州军,他知道将军绝不会饶了他。
等待他的下场只有死亡。
此刻,他内心无疑是沉入到了谷底。
暗暗期盼着,死前不要受尽折磨。
眼下,即便他想自杀,都找不到机会。
不知不觉中,心中一种悔意,涌上了周七三的心头。
他很后悔,为何当初会作出背叛泗州军之举?
心中陷入了悔恨、绝望、无助......
不经意间,抬头朝前方看了一眼。
周七三顿时身体一僵。
泗洲城,到了。
那么,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凄惨下场?
周七三停在原处,不想再往前走一步。
因为他心中充满了恐惧——对程德更是害怕。
可是,在他后面的绝声卫,却没有惯着他。
直接一脚踢在他的大腿上,一个不稳,身体摔了一跤,嘴里一嘴的泥浆。
周七三心中的苦涩,化作一片苦水,在心间无声无息地流淌。
......
程德在韩伯高离开书房后,一直埋头看《史记》。
待下人禀告说李善长求见时,程德便让下人将李善长带到书房这儿来。
一会儿。
李善长来了。
刚进入书房,李善长便直直地朝着程德躬身行礼道:“李善长拜见将军!”
程德直接摆摆手道:“不必多礼。”
程德目光打量着李善长,平静地说道:“李主簿见我,是科学院招揽人才遇到困难了吗?”
李善长连忙摇头道:“非也。属下来见将军,是为了向将军引荐一人。若是将军将此人收服,则我泗州军可收天下士人之心。”
程德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善长,心中则是有了一番猜测。
“何人?”程德漠漠道。
李善长听到程德冷冷的声音,心中不禁一个咯噔。
抬起头,忽发现程德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李善长顿时犹豫了。
他想着,这种情况要是说了。
肯定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怎么不说了?”程德语调平静。
李善长有些磨蹭:“曲阜孔家子弟孔克生想投靠将军。”
程德闻言,直接沉默了。
李善长低着头,目视地面,心中则是惴惴不安。
忽然。
程德开口道:“孔圣人曾言:‘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处夷狄,不可弃也。’可为何轮到孔家自己时,却是‘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我书虽然读的少,但我还是知道孔家的家风的。”
说到家风两字时,程德加重了音调,声音中透露出隐隐的怒火。
李善长闻言,则是额头冷
汗直冒,低着头,不敢看向程德。
“就拿宋朝来说。赵家对孔府掏心掏肺的,但孔府是怎么做的?那赵宋被完颜家打到南边去了后,孔府立即派出孔端操向大金表中心,受封衍圣公。数十年后,蒙元兴起,将金夷灭之,在衍圣公孔元用的率领下,孔府审时度势,大义凛然地倒向了忽必烈,为表耿耿赤子之心,孔元用亲率族人加入元军,清剿汉人‘反贼’,‘不幸’死在军中。哈哈,此等孔家,我泗州军敢用乎?李善长,你告诉我,我泗州军能用他孔家吗?”程德冷冷地看向李善长。
李善长心中惶恐一片,低着头,躬着身。
同时,细细思索,这孔家确实如将军所说,着实不堪了些。
对于孔家,程德可还是知道原先历史上孔家狼心狗肺,叛了大明,又投降大顺,叛了大顺,又接着投降了清廷。
这等养不熟的白眼狼,知道他们孔家秉性的程德,怎敢用?
不过是一群没有骨头的读书人。
这种人,程德内心是极为鄙夷的。
于是,程德望着李善长,目光如刀:“李善长,你记住了,孔圣人是孔圣人,孔家是孔家。不要将他们混为一谈。若是收天下士人之心要靠这孔家,那这种士人,你觉得我泗州军能用吗?要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李善长低着头,沉声道:“是,属下记住了。”
“还有,我泗州学院,你以为我是闹着玩办的?我之所以要建泗州学院,就是要为我泗州军培养自己的读书人,哪怕没了那些心向孔家的读书人,那又如何?有些读书人就是迂腐,心向孔圣人,不等于心向孔家,为何他们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宋朝、元朝,你看他们对待孔家是如何的?再看孔家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孔家子弟想要投靠我泗州军,无非就是想要多头下注而已,无论结果如何,他们孔家依然稳立不倒。但孔家,我跟你表个态,我程德不敢用这种头生反骨的软骨头家族。”程德看向李善长,语重心长地说道。
李善长听后点点头:“将军之意,属下已经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回绝了孔克生,断了他的念想。”
看到李善长这副态度,程德欣慰地看向李善长:“我知道你们读书人,大多都尊孔,但尊孔这个孔指的是孔圣人,而非孔家,希望你能明白。对你李善长,我可是寄予厚望的,可不要让我失望了。更不要糊涂办事!”
李善长急忙回道:“属下多谢将军点醒,如今属下已经幡然醒悟。今后该如何对待孔家子弟,李善长心中已有对策。”
程德:“你明白就好。这吏部主簿一职,我心中可是属意你的。这职位可是重中之重,要严格把关。像这孔家子弟,就没必要让他们掺和进来了。即便将来有一天,我真的平定了天下。我也绝不会对他们有任何优待,衍圣公这个名头,我一定会将它摘了的。他们孔家要是不摘,那
便是心向元朝,到时候,我有的是方法收拾他们。哼!”
李善长开始内心很惊喜,接着又心神一凛,当即作出了表示:“属下一定会牢记将军的话。”
没想到,这吏部主簿一职,将军竟然是属意我。
看来,这一次,吕不用你输给了我。
从将军对孔家的态度来看,对这孔家是极为不满的。
毕竟也是,本作为天下读书人的标杆,却是带头做了软骨头,这种没骨气的行为,的确是让人感到不耻的。
以后,一定要与孔家划清界限,保持距离。
孔克生送的那些东西,待会儿就退还回去。
同时,还要叮嘱那些手底下的人,让他们与孔克生全部划清界限。
不然,惹怒了将军,那可是一件麻烦事情。
“行了,你也别呆在这里了,科学院的事情记得抓紧。还有,关于各部推荐人才的名单,你将我的话带给他们,让他们尽早将名单交给洛公甫,然后让洛公甫将名单交给我,最迟明天午时。午时以后,我会召集你们所推荐的人才,当场考验他们,然后根据他们的能力授予相应的职位。”程德补充道。
“是。”李善长应道。
随后,李善长便起身离去。
望着李善长离去的背影,程德喃喃道:“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一套,影响这么多年。待我平定天下后,一定要改变这个局面。看来,泗州宣布部那边要催一催了。也不知若是把孔家当年做的那些事情,编成剧本,这孔家的影响会不会可以减弱一些?还有,施耐庵会不会反对呢?”
看来,还是得找机会见一见施耐庵。
根据锦衣卫的情报,这施耐庵自从担任宣传部主簿后,便几乎一直呆在办公房办公。
可谓兢兢业业。
对程德来说,这样的属下是个让人放心的属下。
或许,这施耐庵也会赞成自己的想法。
就在程德继续往深处想的时候,杨仲开来了。
看着杨仲开,程德问道:“有什么事吗?”
杨仲开点点头,便将一份书信递给了程德。
程德快速看完了书信。
然后,程德目光平静地看向杨仲开:“先把周三七押到大牢里,小心关押。此外,交代施耐庵一声,把周七三的事情,载入泗州日报上。之后,我会挑选一个时间,在泗洲城校场,公审这周七三。至于公审周七三的负责人,便由宋瓒负责吧!这话,你带给宋瓒,让他做好准备。”
杨仲开点点头。
见此,程德开口道:“你先去忙吧!此外,绝声卫那边,派几个人盯着来到泗洲城的孔家子弟孔克生,暗中记录下我泗洲军都有哪些人和他私底下见面。还有,将孔克生一言一行,全都记录下来。”
杨仲开心神一震,重重地点了点头。
程德:“那几个日僧,绝声卫可有传回消息,何时到泗洲城?”
杨仲开摇摇头。
程德沉默须臾,便说道:“待那日僧一有消息,就派人告知我。”
杨仲开点头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