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跟我上去坐坐吗?”
肖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好久没上去了。”
“我不要!”郁璐颖瞪大了眼睛说。
肖尧又跟她软磨硬泡了一会儿,见郁璐颖的态度很坚持,并不像是欲拒还迎,不好违背妇女意愿,也只得作罢。
“真是的,又不是没上去过……搞得来跟真的一样……”肖尧嘀咕道。
郁璐颖假装没有听到:“肖尧,送我回去吧……走路就行。”
“噢。”肖尧嗷了一声,脚却跟生根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
少年拥着少女站立在月光并路灯下,她的脸庞被柔和的光线所照亮。
郁璐颖的皮肤洁白如玉,微微透露出一丝纯净的光泽。惨白的灯光下,她的眼眸里却闪烁着晶莹的星光,仿佛深藏着无尽的温柔和梦想。
她的嘴唇微微上翘,带着一抹俏皮的笑容,展现出她青春年华的灿烂与活力。
白丝,对啊,我特么怎么就没想到啊,肖尧想。
众所周知,黑丝之所以大行其道,除了对腿部的遮瑕作用以外,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就是——黑色显瘦啊!
一双普通的腿,穿上黑丝,没来由的就在视觉上瘦了一圈;而白丝的尴尬就恰恰在于此了,它会让女生的腿平白看上去胖两圈,因此除了小女孩以外,没几个成年女性驾驭得了。
故此,穿白丝好看的腿才是真的好腿。
我们的郁璐颖同学,她介于“小女孩”和“成年女性”之间,身材瘦削,手臂和大腿都比同龄人细两圈,穿白丝不仅能掩盖自己的缺陷,放大自己的优势,而且也完美符合她的纯美气质。
肖尧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不由自主地将头慢慢靠近。
他渴望能更加贴近她,感受她柔软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天主保佑,不要动。
我说一二三,木头人……
然而,天主并没有垂听他的祈祷——郁璐颖挣开了肖尧的怀抱,后退一步,眉头微微皱起。
她看到少年脸上,带着说不出是懊恼还是失望,抑或是带着一丝愠怒的神情。
“你的肚子太大了,把我硌得慌。”郁璐颖用故作轻松的语调说着,伸手拍了拍肖尧的肚皮。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刻意的玩笑与调皮,但肖尧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勉强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今天是吃多了,先吃了你买的晚餐,又喝了一肚子啤酒。”
“正经的啤酒肚。”郁璐颖说:“刚刚在车上就顶得我慌,我没好意思说。”
什么叫“顶得你慌”,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不过,肖尧知道,现在不是调情的好时机。
“是吗?我到现在嘴里还一股孜然啤酒味儿,难受死了。“
“对啊,你也知道啊,”郁璐颖咯咯笑着,轻轻推了推肖尧的肩膀:“害得我嘴里也一股味儿,可难受了。”
“嘿嘿。”肖尧讪笑了一声,故意打了个夸张的嗝儿。
郁璐颖假装被逗笑,随后两個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别闹了,快送我回去吧——我可不想夜里一个人走路。“郁璐颖说着,主动牵起少年的手,还调皮地在他的手心划了一个圈。
肖尧点点头,任凭郁璐颖牵着他的手,一同向着她家的方向走去。
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弄堂的尽头,只留下微弱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
“郁璐颖。”两个人走出弄堂门口的时候,肖尧轻唤了她一声。
“嗯。”郁璐颖说。
“我是爱你的。”肖尧冷不丁地告白道。
“嗯嗯嗯~!”这并不是表示肯定的回答,而是某种惊慌失措的喊叫。
《血统II》里的男性白精灵被怪物暴击的时候,发出的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声音。
伴随着这声喊叫的,是一阵剧烈的身体抖动。
“好,好的!”过了三秒,惊慌失措的小鹿才这样回答道。
嘿,真他妈有意思。
“你呢?”肖尧故意用那种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问道。
“大兔纸,伱说,”郁璐颖的眼睛平视着路的尽头:“阴影世界真的会侵入人间吗?”
“唔……”肖尧沉吟着,没有作声。
和郁神父、梁亚楠他们告别以后,一路上到现在,肖尧都在故意避免谈起这个话题。
仿佛只要不提,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一样。
“我不知道,”肖尧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反正周琦告诉我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明天早上我再去找你舅舅面呈。”
少年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是,是……”郁璐颖微微扬起头,看着远处一片阴霾的天空:“我就是觉得,《启示录》里预言的世界末日,应该不会是以这样的形式吧?”
肖尧:“……”
“反正,我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郁璐颖说:“又有点害怕。”
“怎么说呢?”肖尧放开了少女的手,再次揽住了她的纤腰:“你们不是常说,一切都在天主的手中吗?”
“呃……”
“对我来说,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肖尧告诉郁璐颖:“每天该练功练功,强化自己堡垒的力量,随时等待上级的召叫,尽好自己的本分,就够了。
“至于其它的事情,天塌下来有大人顶着呢——有神父和警察顶着呢。”
“警察不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吗,不如指望大和尚。”郁璐颖抿嘴笑道。
“对啊,大和尚有一阵子没露面了。”肖尧说:“他很凶捏。”
“可是肖尧,”郁璐颖又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舅舅私底下跟我讲过,将来的责任是要落到你的头上的。”
“你确定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肖尧好奇地问道。
“非常确定。”郁璐颖语气肯定地告诉肖尧。
“嘶——”肖尧心中暗暗纳罕,为什么是“我”?
“不管怎么样,你不要害怕,”少年安慰郁璐颖道:“哪怕世界末日真的来了,我也会拼死保护好你的,为你遮风挡雨——枪林弹雨。”
“与其那样,”郁璐颖说:“不如为了我,阻止末日的降临吧?”
“好,我一定尽量。”肖尧点点头,用尽可能坚定的语气说道:“话说,我一开始看到你舅舅跟那大和尚混在一起,眉来眼去的,我可意外了——”
“什么叫混在一起,什么叫眉来眼去,”郁璐颖嗔道:“你这人的用词怎么那么叫人不舒服呢?”
“哎,就那意思。”肖尧说。
“再说了,我舅舅跟一个和尚认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怎么说呢?”肖尧斟酌着自己的词句:“就,在我心里,你舅舅应该是那种‘异教徒,净化他们!’这样子的人设……”
念“异教徒,净化他们”的时候,肖尧还特意停下脚步,摆了一个中二感满满的pose.
“净化你个大头鬼,21世纪了,”郁璐颖翻白眼道:“shadow的威胁迫在眉睫,遍布全球,你没听过‘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吗?”
“这话很耳熟,是谁说的来着……”肖尧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哎,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来着,你对其它的宗教是什么看法啊?”
“教会的看法,还是我的看法?”郁璐颖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
“你的看法。”肖尧说。
“我的看法啊,我的看法就是——”郁璐颖拖长了自己的音调:“没有看法。”
“没有看法?”
“人家信人家的,我们信我们的,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为什么要对人家有什么看法啊?”郁璐颖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
“可是你舅舅在要理课上不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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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郁两人走后,梁亚楠问郁波:“你这外甥女,和她这个同学,不只是同学关系吧?”
“不是同学关系是什么?你地——喝多了。”郁波有些醉意的样子,伸出一个手指点点点的。
梁亚楠笑问:“你这个做舅舅的,真也不管管?就嗯装傻?”
郁波本想随口道“我姐都不管,我管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确实有些不对劲。
小孩子谈恋爱,只要不是越界的那种,或者男方明显不怀好意,郁波当然是没什么理由去插手干涉的。
外甥女和肖尧之间的复杂纠葛,郁波当然也是知道的。
可是肖尧既然已经和那个姓沈的小姑娘在一起了,和他的外甥女便不该越界。
沈婕私底下和郁璐颖签订的口头协议,郁波当然是不知情的,只当他俩还是正常朋友来往,没往多处去想。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平日里可以视而不见,但是被外人这一挑明,心里便不禁犯起嘀咕来。
还有姐姐也是,自从知道共生以后,忽然从极端的粗暴反对变为极端的纵容,大有“硬抢”新郎官的架势。
好一阵子没和姐姐单独聊过了,得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也得找颖颖谈谈?
对于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梁亚楠,郁波难免生出一股气来。
他把手中酒杯往桌子上一墩,气哼哼地说:“我一直都是很开明的。”
“是啊,你一直都是很开明的——你跟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么开明。”梁亚楠左手拿起杯子,去往郁波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你说什么?”郁波好像没有听清。
“我说啊,”梁亚楠话说一半顿了顿,摇了摇头,提高了一些音量:“我说啊——你这都开明到公开串联本地灰色势力了,你的上级知道吗?”
“什么叫串联啊?那叫收编,叫改造,叫再教育,叫回馈社会。”郁波强调着。
梁亚楠给他的杯子里又倒满了酒,脸上写着:继续说,我在听。
郁波就势打开了话匣子:“两年半以前,我被上面流——安排到这个圣心堂。你可能是不知道啊,我刚接手这个堂区的时候,总共就十几个教友,不是老头就是老太,堂里年久失修,到处破破烂烂……你知道上面怎么跟我说的吗?”
“什么《沙家浜》开场?”梁亚楠捧哏道:“给你画的饼是棒子面的,还是栗子面的?”
“还栗子面,人连饼都懒得给我画。人家说,小郁啊,你就养养花,种种菜,钓钓鱼,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岂不美哉?”郁波的脸上多少带上了一丝愤恨的神情。
“对,我是打人了,”郁波一挥手,继续
说道:“可我郁波,堂堂……为什么打人,教宗不知道他金鲁贤难道不知道吗?”
“鲁提辖打完镇关西不也得上梁山嘛,何况你已经当和尚了,轮膀子打人,好说不好听啊。”梁亚楠劝解道:“你们那个金主教没把你停职,只是给你挪了个地儿,保留编制了,凡事要往好处想——毕竟是你求仁得仁,哪里不公平了?”
“编制白留的吗?赔了大十几二十万呢。”郁波悻悻道:
“要不是我老头子在教区还算说得上一点话,金早就革我教职了。行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事儿也不是老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也就发发牢骚。”
“不过你说你们那个堂就十几个老头老太,”梁亚楠道:“北虹分局的同事可是跟我说,去年圣诞他们去你那圣心堂维持秩序,里面可是连过道都站满了人,他们挤都挤不进去。”
“对啊,”郁波豪情万丈道:“两年,就两年,老子周游列国,寒窗苦读十载,就是为了回来看一个快倒闭的堂,每天悠然见南山的吗?金鳞岂是池中物?”www.
“你是说,你花了两年时间,就把一家快要倒闭的店经营得那么红火?”梁亚楠也有些不敢相信了。
“两年,两年半,”郁波抬起右手,比了一个“二”:“小梁,圣诞节看热闹的人多,不作数的,不过你猜猜每个主日天,我这进堂的人有多少?”
“一百多?两百多?三百多?”梁亚楠记得圣心堂的建筑面积很小,坐满了也不过几百人?
“伍佰!”郁波伸出了大大的一巴掌:“而且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35岁以下的青年人最少占6-70%~”
“嚯!”梁亚楠从郁波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郁波拿起桌上的打火机,顺手替她点上,然后给自己也来了一根。
“别的堂,哪个堂都没有我们这的青年人比例高,”郁波悠悠地吐出烟圈,满眼都是自豪:“而且我凭一己之力,降低了整个周围这一片地区的青、少年犯罪率。不然你以为,教区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让我来负责整个户西的青年工作?”
“这大概就是‘他们’一直对你眼开眼闭的原因吧?”梁亚楠轻笑道,语气中的欣赏毫不掩饰。
郁波没有问她“他们”是谁,想来应该是她的同僚们吧。
他看着梁亚楠脸上不合时宜的太阳镜,叹了口气道:“我这再不顺都是有来有回的事,你的眼睛……I’msorry啊。”
“别Sorry啊,”梁亚楠故作惊讶,摸出那副只剩一片镜片的太阳镜:“我这副定制款超薄变色近视飞行员眼镜也就卖1698,我给你抹个零,你赔个1690就好咯。”
“我说的是眼睛,不是眼镜……”郁波突然有些许踌躇。
梁亚楠举起右手,手肘大大咧咧地往桌子上一放,伸出左手,摘掉了右手的手套,露出一只红黑相间的金属义手。
她戏谑地拨动了铁手一下,那只手掌便滴溜溜地在手腕上转了起来,发出奇怪的声音。
郁波没忍住,抬手握住了那只转动的手掌,制止了这种地狱表演。
郁波缓缓松开了那只铁手,梁亚楠则重新戴上手套,干脆地说道:“参军是我从小的志向,对我来说,这是光荣的标记。”
“那,怎么伤的,能说吗?”
梁亚楠摇摇头道:“不能。”
又补充道:“还不能。”
“ok。”郁波连连点头,不再追问,又给两个人的杯子倒满了酒:“不过我听说现在有那种可以以假乱真的义眼啊,钱的事我可以帮忙的。”
“我知道那种,”梁亚楠轻轻摇头:“那种是眼球能保住的情况下,贴在眼球上的,才可以动。我这种整个眼球都摘掉的,只能用这种不能动的。只要不能动,再好的材质做工,也就都那样。”
“我记得你以前也不近视啊。”郁波又问。
“是交感性眼炎,就是一只眼瞎另一只眼也跟着瞎。不过你放心,目前戴眼镜还是能看清你长啥样的,情况还算稳定。”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是不稳定了呢?”郁波小心地问道。
“瞎。”梁亚楠的回答简单明了。
郁波皱起了眉头:“我以为这种情况,怎么也能得个闲差养老呢,怎么还能让你出一线呢?”
“闲差是可以有的,但我没接受——会被看不起的。”
“你是为国家办事才成这样的,谁敢瞧不起你啊?”郁波轻笑道。
“我留在战场上的眼睛和手啊。”梁亚楠摘下太阳镜,抬起头看向郁波,没有光泽也不会动的右眼,让她原本姣好的面容,看起来有些诡异的不协调。
郁波沉默了,眼睛有些红。
梁亚楠重新戴上太阳镜,缓缓地说道:“虽然过去不能在什么地方留下名字,以后恐怕也永远做不了某人的新娘。但我总不能到跟我眼睛和手团聚的时候,我就告诉她们,我多活了这几十年,就都在养花、种菜、钓鱼、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吧?”
郁波听闻笑了几声,笑声中带着一丝哽咽,过了一会才举杯道:“去他妈的悠然见南山。”
“去他妈的悠然见南山。”梁亚楠也举起酒杯。
“难怪你们警方明明结案了,只有你还在关心周琦。”
“彼此彼此嘛。”
“干!”“干!”
小木桌上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景象。烤串的骨头和残留的铁签散落其中,调料碟子被撞倒,里面的酱汁已经流淌到桌面上,形成了一道混乱的颜色。
餐巾纸散落一地,几瓶青鸟纯生啤酒摆放在桌上,其中有几瓶还没有开启,闪烁着冰凉的诱惑。
旁边桌的年轻人大呼小叫的争抢着结账,争执着下半场去哪玩。
郁波拿起一瓶未开启的啤酒,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瓶身,醉眼惺忪:“咱们也,下半场吧?你挑地方,班长大人。”
“别了吧,”梁亚楠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望了望依旧繁华热闹的街市,怅然道:“我是老了。”
“不,你才没有——”郁波忽然把脑袋垂了下来:“是啊,我们如今都老了。”
郁波的声音有些沉重,言语间透露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所有疯狂过的都挂了,所有牛B过的都颓了,所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全都变沉默了。你拥有的一切都过期了,你热爱的一切都旧了……”郁波借着酒意,哼起了下午肖尧教给他的未来歌曲。
梁亚楠似乎是感受到了郁波的情绪变化,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郁波的手背。
郁波微微一抖,下意识地就要把手抽出来,动了一到两厘米,又停住了,任由梁亚楠握住他的手。
“时间过得可真快,好像昨天我们两个还在为了桌子上的‘三八线’,为了谁越线了而吵架,互相在桌子下面踢来踢去。“梁亚楠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与郁波一同沉浸在回忆中:“看看我们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什么叫‘我们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郁波又强颜欢笑道:“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你那时候就天天嚷嚷着说,将来要保卫祖国,现在不是实现了吗?”
“是啊,”梁亚楠点头道:“挺好的。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上学时的流氓混混,最后会去做和尚。”
“流氓混混和尚。”郁波自嘲道。
“哈哈。”
“不管怎么样,你能调到北虹区来真是太好了,”郁波说:“以后可以常聚。老板,结账!”
“行了,我付吧,”梁亚楠拦住了郁波:“就当赔你当初那块宝贝橡皮吧。”
“那个你还记得啊?”郁波挠了挠头。
“你这不也没忘吗?没忘还故意不提,是不是想跟我的眼镜平账,没门我跟你说,一码归一码。¥壹仟陆佰玖拾捌圆整,少一毛钱这事过不去。”
嬉笑间两个人结了账,郁波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车钥匙:“你的车借肖尧那小子开走了,我来送你回去吧。”
“喝这么多还想开车,你他妈犯法了你知道吗?”
话音刚落,就不知道从哪儿变戏法似地摸出一副手铐,“夸嚓”一下,一头就拷在了郁波的右手手腕上。
“别介啊,警察同志,你不法医吗?怎么又兼职交警了呢?哎呀你快给我解开,别闹了,好疼啊,我是说打车送你啊——我哪儿敢酒驾啊,这是教区的车,分都快被我给扣完了,哎,就今天下午,因为追你,把车停在你们那弄堂外面,又被交警给贴了条。哎,你明天能不能跟他们说说……”
“谁叫你自己要追我了?”
——分割线——
就在肖尧同学抱着郁璐颖同学骑着小轻骑像少年啦飞驰的时候;
就在郁波神父和梁亚楠法医在烧烤摊上“恰同学少年”的时候;
与此同时,我们的沈婕同学在干嘛呢?
她在闺房里饿着肚子画画。
自画像。
她本想创作一副肖尧的画像送给他本人,当作礼物。
但是考虑到在家里这样做的风险性,最后她还是选择把礼物替换为自画像。
顺便练练手。
顺便解解压。
少女身穿一套舒适的睡衣,睡衣的面料柔软光滑,细腻的质地仿佛拥抱着她的身体。
睡衣的颜色是浅粉色,温柔而优雅,与少女的肤色相得益彰。在蓬松的睡裤下,露出她完全赤裸的一对小脚丫子。
她坐在床边的舒适椅子上,腿上放着一个画板夹,里面夹着一张白色的绘画纸。她手持一支细长的画笔,专注地凝视着镜子前的自己。
少女尽量忽略着镜子里面有一个可怕摩天大厦的事实,让镜子反射出她专注的脸庞。
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出她对细节的追求。
房间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香气来自一束放在床头柜上的红玫瑰花。玫瑰的花瓣绽放得正盛,散发出迷人的香味,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抹浪漫的气息。
少女在她身边的小桌上摆放着画笔、调色板和颜料盒。一盘鲜艳的颜料摆在她面前,各色色块交错在调色板上,展现出丰富的色彩选择。她手上的画笔轻轻触碰着颜料,绘制着她自己的形象。
想象到肖尧收到这份礼物时可能会有的表情,沈婕的嘴角便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周围的环境显得安静而祥和,只有墙上挂着的时钟发出微弱的滴答声。房间里的光线柔和而温暖
,营造出一个专注而宁静的绘画空间。
一切都很好,除了她真的很饿。
沈婕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画笔,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
熟悉的亲戚,还是没有来。
每一天,她都比前一天更加焦躁。
为了避免肖尧的焦躁,她也不再主动和肖尧谈及这件事情,除非对方主动问起。
“还没有。”她总是用很轻描淡写的口吻去回答这个问题。
而肖尧也总是会轻轻地“哦”一声,然后两个人就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话题。
沈婕光着脚丫,走到了慈父为她搭建的“阳光玻璃房”里。
再没几天,禁足就结束了,到时候实在不行,让肖尧陪着去医院看看好了。
再然后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沈婕的目光透过阳光玻璃房的玻璃向下望去。
她看到了自家的后院,后院的游泳池和灌木丛,还看到了自家的围墙,以及围墙外面的小区。
她看到了约翰斯叔叔,他在和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并肩而行。
那男孩个子不高,长得却很漂亮,要是化妆成小女孩的模样,应当可以以假乱真。
看起来,约翰斯叔叔是在送客。
张正凯终于走了?!!
沈婕高兴地轻轻跳了起来。
今天是自己回家以来,张正凯同学的第一次来访。
她没有权利左右父亲邀请哪位客人,又不邀请哪位客人,因此只得践行她之前给肖尧许下的诺言。
“如果张正凯来了,我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见他。”
本来按理来说,张正凯吃完晚餐就应该要离开了。www.
结果他陪自己的父亲看什么该死的亚洲杯开幕式,在客厅坐到了开幕式结束。
沈婕之所以会知道这些,都是Lisa隔着门告诉她的。
而这也是她饿到现在的原因。
虽然Lisa好几次敲门,说要把晚餐给她送进来。
但是她不敢。
虽然总体来说,她信任Lisa,但是谁知道Lisa的背后会不会有谁站着,拿水果刀顶着她的腰?
好吧,这种设想也未免太超现实主义了,一点点。
此时,房门外又传来的Lisa的叫声:“小姐,开开门吧,吃点东西,注意身体——张公子已经走了。”
沈婕摇摇摆摆地走到了闺房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双手从Lisa手中接过餐盘:“我爸爸的心情怎么样?有没有还在生我的气?”
“这个我也说不好,小姐。”Lisa告诉沈婕:“这两天又开始有足球赛了,到这时候,Master的脾气都是阴晴不定的。”
希望国足争口气,别让我跟着倒霉,沈婕思忖道。
“哎,对了,Lisa,”沈婕吩咐道:“你去帮我看看,我的手机拉在哪了?我估计在洗手间,或者是大厅里——”
“啊,小姐,是我差点忘了。”Lisa把沈婕的手机递了过来:“我在打扫的时候恰好看到的。”
“谢谢你啊,Lisa。”沈婕想要拥抱她一下,但是她两手拖着托盘。
Lisa微笑了一下,把手机放在了沈婕的餐盘上:“小姐,我帮您带上门,您吃完了摇铃叫我。”
沈婕转过身,把餐盘放到了书桌上。
手机还有电,她直接给肖尧拨了过去。
……
“喂?”肖尧的那边有风声,应该是在外面。
没有喊自己老婆,那就说明……
“你和她在一起呢?”沈婕问。
“嗯,”对方愣了一下:“是的,我现在送她回家。”
“你跟傻妹说,”沈婕说:“我让lisa给她寄了一个礼物,收到了跟我说一声。”
“好的,”肖尧说完这话,就在那边低声嘀嘀咕咕什么,应该是在跟郁璐颖传达自己的话:“我跟她说了。”
“就这样,我先吃饭,你有空了再打过来。”沈婕说着就要挂电话。
“只有她的礼物,没有我的吗?”肖尧问道。
“没有,”沈婕面无表情道:“人都是你的了,还想要礼物。”
“好嘞,我回去打给你。”
沈婕放下电话,狼吞虎咽着吃着这份应该是热了又热的晚餐。
不,从口感来看,也许是重新做的。
吃完了晚餐,沈婕把手机充上电,把肖尧——以及其他人,白天的短信和QQ消息全都浏览了一遍。
然后,除了肖尧和张正凯的消息以外,都一一回复了。
想了想,给张正凯也回了一条:“你以后不要再来我家了,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我可以给你介绍我的同学,你放了我,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
想要去洗澡,又担心洗了一半肖尧打过来,索性就等着。
等了半天电话又不来,想到他可能是在跟别人卿卿我我,而自己竟然在这边等着,心里就有点无名火。
心里几番纠结反复以后,还是决定去他的等电话,洗澡。
刚把睡衣脱下来,让热水淋到自己的后背肩上时,手机铃声就果不其然地响起了。
“喂?早不打晚不打,刚开始洗澡你就打来了。”沈婕说。
“刚把她送回去,赶紧就给你打了。”肖尧说。
“辛苦你了啊,日理万机,一场接着一场。”沈婕揶揄道。
“唉,是啊,男人就是难啊,”肖尧笑道:“给你发的留言都看了吗?”
“看了看了。”
“怎么一个字都不回啊?”
“这不马上要打电话吗,回什么?”沈婕有些奇怪地反问。
“你怎么又七八个小时——我看看,从下午2点多到现在,一直联系不上人啊?”肖尧轻叹道:“你这在家老不看手机的习惯啥时候能改改?”
平心而论,肖尧这话只是随口一提,谈不上指责,甚至谈不上抱怨,毕竟他今天一整天也忙个没停,也没跟战争公园那天一样,将近20个小时等到焦躁。
沈婕原可以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便可无事,可偏偏大小姐脾气一下子上头了:“怎么的啊?我是你的女佣吗?24小时待命,你一摇铃我就要赶紧过来?”
“这怎么还发上火了……”肖尧有些意外,听语气也有点慌。
“你明明知道我人被禁足在家,我在家里能有什么事啊?不是手机没带就是手机没电就是睡过去了呗——”沈婕说:“两三个小时不回就在那边叫叫叫叫叫。”
“行了行了,咱俩今天别吵了,行么。”肖尧举起白旗。
“我不,我今天就要吵,”沈婕张牙舞爪道:“就你这么天天盯着,把我的神经弄得跟上紧了发条的闹钟似的,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就前天,我跟我阿姨喝酒喝醉了,晚上醒过来你知道我第一反应是什么吗?我急着想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少时间,就跟个女特务似的,就生怕你在那边着急,在那边发火,在那边闹。我前天上厕所上了一半跑出来打给你,今天又是洗澡洗了一半出来接你电话,你都不知道我前天晚上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有多紧张?就怕你骂我,就像一只隔着铁笼子被老虎吓尿的狗——”
“老婆我错了,老婆我爱你。”肖尧持续求饶。
其实沈婕也就是一时上头,闹大小姐脾气,本身并不是特别生气,肖尧又一直在那边告饶,自己喷了这一顿已经有些解压了。她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小恶魔心性起:“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七八个小时不回信息吗?因为今天张正凯来我家了。”
“真的?”肖尧的声音一下子紧绷了。
“真的啊,那家里来了客人,礼数总要尽吧?陪着嗑瓜子陪着说话,吃完晚饭还陪他看亚洲杯开幕式——”
“卧槽,今天亚洲杯开幕式,我都忘了!我没看!”肖尧惊叫道。
沈婕好气又好笑:“喂,你的关注点跑哪里去啊?”
“好好好,张正凯,”肖尧笑道:“那你陪他看完亚洲杯,然后干什么了呀?”
“然后呀,”沈婕笑眯眯道:“一起在院子里游了个泳,然后给他画了一副肖像画,送给他当礼物。”
“那老婆,”肖尧问她:“今天的亚洲杯开幕式是哪个队踢哪个队啊?”
“啊,这……”沈婕一时语噻。
肖尧在电话的那头笑了起来,沈婕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刚刚小小的口角就此烟飞云散。
“我跟你说正经的,”接着,沈婕告诉肖尧:“张正凯真的来了,只是我没下去,然后手机又不知道拉在哪了,搞得我到现在才吃晚饭。”
“对啊,我刚刚就想问你,”肖尧一怔:“怎么这个点才吃晚饭,结果忘记问了。”
“对啊,你倒是问啊,”沈婕半真半假地喷道:“年轻漂亮的傻妹在怀里,哪里还顾得上家里的黄脸婆有没有饭吃?”
“我们有句刚句(有一说一),非要比的话,还是你的脸更白,一点点。”肖尧顾左右而言他。
“那是我平时比较注意护肤吧,我刚给她也买了一套。”沈婕笑道。
“老婆你不生我气啦?”肖尧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问道。
“我生你什么气啊?”沈婕说:“我就是作。”
“不过这么说的话,”肖尧这才反应过来:“就张正凯那事儿,咱爸还没死心呗?”
“搞不好是的。”沈婕告诉他。
“啧,头疼。”肖尧说。
“没事儿,走一步看一步咯。”沈婕说。
“你亲戚来了没有?”肖尧终于问出了这个,一天要问三遍的问题。
“没有。”
“哦……邪了门了。”肖尧说。
“别说这个了,”沈婕催促道:“你不是在QQ上跟我说,晚上要给我好好说说白天参加郁神父的活动的感悟,还有下午周琦跟你说的事情吗?”
“你别急,等我喝杯水,慢慢跟你说。”对面那些传来了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
“好了吗?”沈婕问。
“再,喝,水。”肖尧咕咚咕咚又干了一杯。
“事儿真多。”
“老婆,在跟你讲这两件事以前,我有一件别的事情要跟你说。”
“你说呀?”
“你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跟天主祈祷什么吗?”
“祈祷什么?”
“我跟天主说,”肖尧一本正经地说:“要是跟我共生的人,是你,那该多好啊。”
“这样我不回信息、不接电话的时候你就可以想办法踢我了?”沈婕说。
“啊,这只是附带功能之一吧。”肖尧说。
“我才不要跟你共生呢,”沈婕笑着说。
“为什么?”
“因为啊,你身上太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