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释慧似乎终于从恐惧中恢复了过来。
他变身为布袋和尚,口中声若洪钟地念着《金刚经》,眼神凝重。
布袋和尚手持棍子,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巨大的苍蝇王突刺过来,棍子散发出一股庄严的气息,宛如一道闪电劈向苍蝇王。
苍蝇王没有闪。
棍子接近苍蝇王周身约15码左右时,释慧突然毫无征兆地把棍子猛地往地上一扔,发出“咣当”的巨响,随即猛地转身,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全身迅速蜷缩成一团,然后开始沿着“之”字形逃跑。
所谓的“之”字形,指的其实是他的逃跑毫无理性和章法,一会朝东一会朝西,半途都能莫名其妙大转弯,仿佛只是为了瞎跑而瞎跑。m.
肖尧一眼看出,释慧并不是被巨大苍蝇追上来的势头吓得不知所措,纯粹是这苍蝇王自带某种类似“恐惧光环”之类的玩意儿而已。
只是,在队伍当中等级境界最高,战斗力最强的释慧在苍蝇王面前都毫无招架还手之力,这不能不让肖尧意识到这场战斗的严峻。
苍蝇王迅速追上,并在他的背后,一下子将布袋和尚“踩”在了“脚”下。
布袋和尚被巨大苍蝇的腿部覆盖住,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肖尧观察了一下战场,只见沈婕和带鱼两个人都在抱着脑袋“之”字形鼠窜,眼见是别想指望得上了,来不及多思考,只得从背后挺剑而上。
虽然理性告诉自己,自己多半更不是苍蝇王的对手,只要靠近苍蝇王,应该也会陷入这种被强制恐惧的失控状态中,可无论如何,他不能就这么看着释慧遇险。
他做不到。
接着,肖尧的剑尖便已经刺中了苍蝇王的背部,但是对方的背壳过于坚硬,直接把剑尖滑开了。
肖尧却并不是很惊慌,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吃“恐惧”这一套。
少年立即收回剑,迅速作出应对。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那点不安压制下去,专注于眼前的战斗。
这每天的练级可不是白练的,而且他和伙伴们的羁绊似乎也已经进一步加深了,这让肖尧战斗的时候,比之从前要更得心应手许多。
肖尧运用自己的敏捷和速度,迅速绕到苍蝇王的侧面,找到了一个可以攻击的机会。
少年紧握剑柄,施展出一套独特的剑法。
剑光闪烁,肖尧的剑术犹如流水般灵动,他瞄准苍蝇王的关键部位,猛然发动一记凌厉的攻击,剑锋划破空气,向着苍蝇王的翅膀猛刺而去。
剑锋与苍蝇王的翅膀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尖锐的撕裂声。剑锋所带来的力量,足以撕裂苍蝇王金属般坚硬的翅膀——鲜血四溅,苍蝇王发出一声痛苦的嗡鸣。
YES!肖尧在心内暗喜。
尽管苍蝇王受到了重创,但它仍然充满了暴虐的战斗意志。它怒吼一声,猛地挥动巨大的腿部,试图将肖尧踢开。然而,肖尧闪避得灵活迅速,不给苍蝇王以任何机会。
这只苍蝇王的全身开始流起了脓,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肖尧继续展现他的剑术技巧,不断出击,找寻着苍蝇王的弱点。
在他敏锐的洞察力下,少年意识到,苍蝇王的眼睛是它的另一個薄弱处。
肖尧抓住机会,迅速地接近苍蝇王,剑锋犹如闪电般直取苍蝇王的眼睛。
“不要!”肖尧听到了沈婕凌厉的呼声:“肖尧,不要杀它!”
肖尧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毕竟是沈婕父亲的影子,若是被自己就这样斩杀当场,岂不是……
一阵凄厉的嗡鸣声响起,苍蝇王立即抓住了肖尧的迟疑,展开了猛烈的反攻。
不知何时,它被撕裂了的翅膀竟然又长好了。
肖尧再次发动了猛烈的连续攻击,剑锋有如疾风般劈砍向苍蝇王的身体各处要害。他的剑术娴熟而准确,可惜却投鼠忌器,始终只是绕着苍蝇王的周身画圈,试图将对方逼退。
终于,少年开始体力不支,而苍蝇王也终于抓到了肖尧的破绽。
它凶狠地扑向肖尧,利爪闪烁着凶光,眼看着就要将少年的胸口捅个对穿。
肖尧想要用盾牌去
挡下这致命的攻击,但他来不及作出反应。就在这危急的关头,一道坚硬的寒冰屏障突然出现在肖尧的面前,挡住了苍蝇王的利爪。
与此同时,郁波突然出现在战场上,手持猎枪,准备对苍蝇王进行射击。
他稳定而准确地瞄准了苍蝇王的头部,然后扣动了扳机。
两颗子弹从双管猎枪中飞出,直奔苍蝇王的头部而去。虽然并没有对其造成实质的伤害,但子弹的出现还是延缓了苍蝇王的攻势,给予了肖尧一些喘息的机会。
肖尧刚要对郁波说一些什么,郁波已经把手里的猎枪往地上一抛,然后抱着脑袋加入了“之”字形乱跑的队伍。
他妈的,你的不灭信仰呢!振作一点啊!肖尧在内心咆哮着。
然后,他这才看到了郁璐颖。
说是看到了郁璐颖,其实他看到的是一个……嗯,该怎么说呢?一个在外表和衣着上显得憔悴和不起眼的女子。
她拥有一头柔顺的棕色长发,被束成简单的辫子,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透露出一股善良和温柔的光芒,手里捧着一枚巨大的扫帚,坐在一辆南瓜马车上。
这“灰姑娘”的皮肤白皙而细腻,尽管劳累过度,却没有丝毫显露出来痕迹。她的面容端庄秀丽,带着一丝含蓄和羞涩,展现出她内心的纯真和温柔。
然而,她的穿着却与她的美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被迫穿着破旧的灰色衣物,衣裙上沾满了灰尘和污渍,尽管如此,却依然保持着端庄的仪态和优雅的举止,不让自己的外表影响到内心的光辉。
“有些人……有些人,”郁璐颖的声音透着一股寒气:“是不配当父亲的!”
肖尧的体能已然耗尽,他眼睁睁地看着郁璐颖紧紧握住手中的扫帚,坐在南瓜马车上,与苍蝇王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似乎……她也能够免疫苍蝇王的恐惧光环带来的不利影响,肖尧想。
寒冰系的魔法能量凝聚在郁璐颖的手掌之间,她迅速地挥动着扫帚,释放出一道道寒冰之风。冰锥呼啸而出,准确地射向苍蝇王的身体,但苍蝇王灵活地躲闪,避开了致命的攻击。
苍蝇王发出低沉而凶恶的嗡鸣声,它瞬间扑向郁璐颖,利爪闪烁着锋利的光芒。肖尧立即掷出了手中的盾牌,将一道盾墙挡在了少女的胸前。
苍蝇王的利爪猛烈地撞击在盾牌上,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碰撞声。
郁璐颖忽然抬起了右脚,将细长尖利的水晶鞋鞋跟刺进了苍蝇王的身体。
苍蝇王发出一声痛苦的嗡鸣,被击退了数米,与此同时,郁璐颖再次集中起魔法能量,寒冰之风在她的手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冰球。
她猛地一甩扫帚,冰球飞向了苍蝇王,瞬间爆发出寒冷的能量。
肖尧此时也已经重整了姿态,伸左手收回盾牌,挺剑突刺,再次加入了战团。
然而不知道为何,这苍蝇王却是越战越勇,忽然变红、变粗、变大,即使是肖尧和郁璐颖两个人携手,也完全无法占据上风。
渐渐地,两个人开始被动的防御,险象环生,混乱和狼狈不堪。
“大家上南瓜马车,我们撤!”郁璐颖大叫道。
可是释慧、郁波、沈婕、带鱼等人却还在无章法地瞎跑,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郁璐颖在说什么。
苍蝇王避开了冰球的轰击,它敏捷地飞舞着,继续向郁璐颖发动攻击。
肖尧也上了南瓜马车,这样他就不必考虑步法,只用专注于手中的剑。
剑锋闪烁,肖尧运用灵巧的剑术技巧,不断出击,试图找到苍蝇王的弱点。他时而闪避,时而反击,试图逼退对手。
“你们能撤就先撤吧,不要管我了。”沈婕足下还在不受控制地狂奔,不过似乎已经再次夺回了理智。她看到这种局面,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
“别说傻话了,怎么可能丢下你?”
肖尧和郁璐颖快速商量,准备驾车去把这些不受控制瞎跑的人全都击昏,拖上南瓜马车一起带走。
就在此时。
在高塔那被云层遮蔽而若隐约现的顶端亮起了一抹红光。
那红光缓缓收拢,形成一道光束,如同探照灯般,
照亮了肖尧和郁璐颖所在的南瓜马车。
随后,慢慢游走,在光的照耀下,远处持续汹涌而来的影潮触目惊心。
那光游走片刻后,仿佛突然失去了耐心,猝然摆向一旁,然后迅速收拢成了一束纤细的红色激光,把恰好位于其下方的阴影瞬间化为一缕烟尘,然后在地面上炙烧出一个红色的印记。
接着,那红色的激光开始慢慢地移动。
“收手吧。”高塔之上,传来了沈鸿生的声音。
那苍蝇王慢慢分解为汹涌的影潮——原来,它从一开始出现,就是由数不尽的阴影汇聚而成的。
“爸爸?是爸爸吗?那才是爸爸?”沈婕眼望着已经聚回在高塔之上的红光,口中喃喃自语道。
随着红线外面的阴影被消灭,被红线阻隔在高塔之下的阴影之海也悄悄退潮。除了地上多出一道红线之外,这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得救了!”
到处乱跑的众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各自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簇拥着肖尧和沈婕一起往出口走。
郁璐颖也收起了自己刚刚获得的精神堡垒“灰姑娘”。
熊吉终于在此时姗姗来迟,收获了一顿小小的奚落。
肖尧向大家表示着感谢,但同时他也注意到,沈婕的笑容有些勉强。
当然,笑容有些勉强的也不只是沈婕一个人。
比如释慧,比如郁波,这两个人就对自己刚才的“战斗表现”耿耿于怀。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肖尧想——如果连信仰都不能抵御恐惧的话,那这也确实无法不令人感到沮丧。
“如果,”沈婕终于开口问道:“如果爸爸的阴影是在那高塔之上,那和我们战斗的,长着爸爸的脸的蜜蜂又是谁呢?”
“蜜蜂?你这不戴眼镜的近视眼……”肖尧吐槽道,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提到“苍蝇”那两个字。
不过,就算他不提,也有人会提。
“那是‘苍蝇王’贝耳则步。”郁波解释道。
“‘苍蝇王’贝耳则步?”肖尧重复了一次。
“誓反教的翻译叫‘鬼王’别西卜,其实就是旧约当中的魔神‘巴尔’。”
“巴尔……这名字可有点熟悉啊。”
“Beelzebub,苍蝇王,绯尼基人的神,代表七罪宗中的贪饕。”释慧悠悠地解释道:“在犹太教的文献中,苍蝇王被视为是引起疾病的恶魔。传说祂原本是炽天使中圣歌队的成员,在创世纪战争中失败逃走。恶魔学里认为他是地狱的最高统帅,约翰·弥尔顿(JohnMilton)将其描绘成是外貌威严的智者,是最强大的堕天使之一。”
肖尧心想,这是我应该从一个和尚这里学到的东西吗?
“所以,刚才那个大苍蝇就是这个恶魔的本尊?”带鱼的语气里竟然隐隐有些兴奋。
“这么厉害的吗?”小熊说:“可惜我……”
“多半不会是,”郁波摇了摇头道:“就我看来,多半是某种欲念的聚合体,甚至不是某‘一个人’的欲念。”
说话间,高塔之上又传下来一阵威严的歌声,是沈鸿生的声音。
“我的女儿啊,难道我亏负了你?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请伱答复我……”顶点小说
这声音好像真的是从天上飘下来的,沈婕歪着脑袋听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爸爸还会唱歌?”
郁璐颖皱着眉头道:“这好像是用《基督的谴责》改的词……”
“又是一个自居为神的家伙。”郁波毫不客气地说。
“我曾经为你打击了埃及,和他们的长子……”沈鸿生的歌声仍然在持续,平心而论,唱的不能算难听,沈婕却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尽管这没有什么用处,因为这歌声其实不是通过空气传下来的。
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众人来到了出口,陆续穿过镜子离开。
到沈婕时,她向前伸出了手,接触到的却只有镜面冰冷坚硬的触感。
“你还不明白吗,小婕?”沈鸿生停止了他的歌声:“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生来就是罗马人,你生来就属于这里。”
“为什么会这样?”众人好不容易轻松一点的心情再次紧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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