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从里屋走出来一个佝偻着脊背的老人,手里端着一碗剩饭,倒进鸡舍里。
米饭刚倒进去,母鸡便蜂拥而上,簇拥成一团。
老人年纪颇大,有些眼花耳背,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提着行李箱的女孩。
沈鸢摆了摆手,大声喊
“奶奶!我回来了!”
—
热气腾腾的饭菜被端上桌,看着红油欲滴的大鸡腿,沈鸢偷偷伸出手。
啪。
手背被筷子打了一下。
“先洗手。”
沈鸢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乖乖地跑去了厨房。
再次出来的时候,沈奶奶已经替她盛好了饭,碗里放着两个大鸡腿。
为了让沈鸢吃饱吃香,沈奶奶特地杀了一只母鸡,还去菜院子里摘了很多蔬菜,做了满满一大桌。
她戴着一副老花眼镜,耐心地听着沈鸢讲她在学校发生的各种有趣事情。
没有霸凌,没有排挤,没有算计。
在沈鸢的故事中,她只是一个普通又快乐的女孩。
这些天,沈奶奶一直害怕阿鸢到了大城市不适应,会被人排挤和欺负,如今可算是放下心来。
“知道阿鸢开心就行了,这下奶奶就不用担心了。”
沈鸢笑了笑,咬下一块鸡腿肉
“对了奶奶,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她放下筷子,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卡,递到沈奶奶面前。
“这是什么?”
沈鸢抿了抿唇,犹豫了一瞬,轻声说
“爸爸的赔偿款,一百二十万,全部都在这里。”
沈奶奶愣住,脸上原本乐呵呵的表情消失不见,她脸色沉重地放下手里的碗筷,问。
“沈蔓给你的吗?”
“昂。”
“别骗奶奶,这个钱你是怎么要回来的。”
依沈蔓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把这么多的钱交给阿鸢。
“哎呀,奶奶,你就别管我怎么要回来的了,反正我没偷没抢,靠自己本事拿回来的。”
“你现在年纪大了,我还要读书,不能经常回来看你,这笔钱你自己留着,养老。”
看着桌子上的银行卡,沈奶奶神色复杂,她站起来,把卡塞进沈鸢掌心。
“奶奶不要
,半只脚都入黄土的人,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反倒是阿鸢,马上要上大学了,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你自己留着。”
沈鸢拗不过沈奶奶,怕磕着碰着,只好暂时妥协。
她将卡重新放回到口袋里,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
沈奶奶看着沈鸢安静的脸,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地长叹了一口气。
是她这个老婆子没用,还要让阿鸢因为赔偿款的事情去和沈蔓争执。
沈奶奶的眼眶有些热,浑浊的眼球里沁出点点泪意。
沈鸢感觉到她在难过,她没有出声安慰,而是安安静静地把碗里的饭菜吃完。
最后,沈鸢垂眸轻声说
“奶奶,我们用这笔钱,给爸爸修葺一个墓地吧。”
刘奶奶猛地抬头,苍白的唇在抖,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好。”
—
原主的父亲死后,沈蔓认为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拖累,所以她带着沈鸢毫不留恋地离开,去了繁华的京都。
沈奶奶只是一个老人,没有赚钱的能力,平时就靠着养鸡种菜来养活自己,哪里还有闲钱给原主父亲买墓地。
她孤身一人,去火葬场拿回了属于原主父亲的骨灰。
小小的一个盒子,现在还摆在他以前的卧室。
一天一炷香,从未断过。
临江市虽不比京都,但也算得上一个二线城市。
一块风水好,位置好,光线充足的公墓,最低也需要五万块左右。
沈鸢联系了当地的公墓合法销售商,约好第二天上午去看墓。
沈奶奶身体不好,腿脚不方便,沈鸢不让她去。
沈奶奶虽然很想亲自去看看,但是不想给沈鸢添麻烦,只在家里等着。
看着沈鸢穿着厚厚的毛绒外套,戴着围巾上了的士后座,沈奶奶有些心疼地擦了擦湿润的眼睛。
如果阿鸢爸爸还活着,一定会很欣慰。
他的阿鸢啊,长大了。
—
天气一直下雨,去公墓区的路上全是泥土,的士开不上去,只能停在山脚。
公墓销售商已经等候多时。
“沈鸢小姐是吧?我是公司的小刘,此次由我带您
看墓。”
“你好。”
两手交握,小刘细细地观察着沈鸢的穿着和长相,很年轻,目测不超过二十岁。
还在读大学的年纪,就一个人出来看墓,想必家里没什么人了。
小刘几不可见地收回目光,恭敬问道
“不知道小姐倾向于选择什么样式的公墓呢?我们好替您精心筛选。”
“中式传统就行,位置和采光一定要好。”
“那小姐的预算是多少呢?”
“五万左右。”
临江这边位置好一点的墓地,大概都是这个价格,沈鸢怕销售商欺负她年纪小,狮子大开口,提前压价。
知道沈鸢的要求之后,小刘便带她上山看墓。
只是看了近两个小时,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墓地,要不就是已经被人预订,要不就是不符合沈鸢的要求。
知道今天回不去京都了,沈鸢给傅今安打了个电话。
“喂?”
那头的声音有些低哑,还时不时传来打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酒吧。
太吵了,傅今安听不清沈鸢的声音,他递给许子言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小声一点。
打碟猜拳声停止,傅今安这才松开捂住扬声器的手。顶点小说
“傅今安?你在外面吗?”
“怎么了?你提前回来了?等着,我来接你。“
傅今安看了一眼手机,显示上午十点钟,他无视许子言几人八卦的眼神,起身去拿外套。
“没有。”
傅今安僵住,将外套放下,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嗯?”
“我今天不回来了,事情还没处理完。”
傅今安靠在椅背上,警告地瞪了许子言一眼,低声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好,如果明天我还不能及时回来的话,你替我向老师请个假。”
女孩的嗓音温柔,从听筒里传出来,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声。
像是在对待朋友一般,语气熟稔。
与初见刻意的接近,讨好相比,傅今安更喜欢这种状态。
他轻微地勾了勾唇角:“好。”
电话挂断后,许子言几人像是闻到了味似的,一个个都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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