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瓜娃子,你这是在风尖上了,那怕我是厂长这次也是帮不上你了。”
朱厂长无奈地说道。
副厂长刘亭开现在是恨铁不成钢。
“你个混球,好好的工人不做,你去搞事情,这下好了吧,这下好了吧!”
“厂长,亭开叔,这事待会大会怎么弄就怎么弄吧,您俩在修造社木器厂对我的照顾,我这心里敞亮得很,都记着,那怕我失去了工人的身份,这辈子跟在您俩的后面也学到很多东西了。”
张高兴的话,让朱厂长和副厂长觉得这孩子这时候居然还能这么镇静,不可思议。
那娃子眼神分明也不是破罐子破摔,那一副眼神透射着光芒,这孩子以前是能做事的人,现在他们感觉这孩子以后是一种能做大事情的人。
这是什么错觉。
眼前的这一关,这孩子过不了还谈什么做大事情哟,说不定就一蹶不振了哩。
反倒是喜欢一些书的哥们二狗子此时看得更开,他从很多书里已经知道,不论是普通人还是了不起的人,都要在一生之中经历很多的磨难,了不起的人有大难,普通的人疾病,生存,爱情,事业都伴随着各种磨难。
年轻人在磨难之中经受住磨难,就能向成年人迈进,了不起的人在捶打之中心脏会迸发出更强更有力的力量,让他变得更了不起。
高兴哥们这一关或许并一定完全是坏事,他或许可以更广阔的新天地,其他舍友则是认为张高兴这辈子完了,没有工人身份没有固定工资再次回到农村土地刨食,一辈子再也不能有出息了,还要被人家戳脊梁骨,投机倒把分子。
在所有舍友悲观的时候,二狗子周耀天从张高兴的身上感受到的并不是所有人那样的悲观,这与他平时看了许多书领悟到的道理有关,还与他小时候种地的感悟有关。
田地里的麦子不经过风吹雨打怎么能熬得过冷霜寒雪!
此时宿舍工友们他们一个个很紧张,这开工人大会,张高兴不知道要被怎么折磨呢!
下午四点,张高兴被孙玉保的“二扛子”工人架到了中间。
接受全体工人的声讨。
彭埠镇修造社木器厂工人大会现场,朱厂长坐在正中间。
孙玉保同志坐在朱厂长的右手边,刘亭开坐在朱厂长的左手边。
“我孙玉保宣布此次彭埠镇修造社工人大会正式开始,同志们啊,我首先讲话两句,我们是工人,我们是拿固定工资的人,我们的饭碗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但是有些人就是不知道珍惜,比如我们的张高兴同志,他投机倒把,今天这次大会不仅是批斗我们的张高兴同志,我建议我们的厂长以及木器厂全体同仁们一道严肃处理张高兴的事情。”
“最近我学习《人民日报》上面的社论,不仅是合作社,我们集体产业工厂也要严厉打击工人投机倒把行为,他有没有把我们厂的产品个人卖出去,他有没有偷用我厂的原材料,他有没有用我厂的资源进行他的投机倒把行为……”
孙玉保同志说讲两句,但是讲下来都一直没停下过。
“日报还有报道像我厂张高兴同志一样投机倒把分子,贩卖老鼠药,走资本主义道路……”
他的那一套,说得木器厂工人觉得张高兴真是犯了滔天之罪,需要人人喊打。
有时候嘴巴真的能够说死人的,比如干律师的,比如现在这种,已经有人觉得张高兴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样的人就不该配活着,没严重的要枪毙,但是孙主任的意思很明显,开除!
他不是要搞臭张高兴而是想直接剥夺张高兴工分身份。
这是下死手。
朱厂长和刘副厂长明显感觉到孙玉保同志这回是要彻底地表示他对两人的不满,这打张高兴实际上打的是他们。
因为去年典型模范拍板的时候孙玉保提名的人选被朱厂长和副厂长否定了,而是支持张高兴,这回他抓住了张高兴的尾巴,怎么不打脸他们。
张高兴的问题真严重到孙玉保说的那种地步吗?
根本没有,这形势在变了,镇上一些走贩比以往多了起来,这是坏事吗,不是,镇上的居民可以有更多一些东西了,让生活稍微那么方便了一些,依照他们说了算,这样的人多一些,生活才更方便一些,可以有大江南北的东西,可是他们谁现在都不敢说这样的话,那怕你现在享受那种改变带来的好处。
这按照孙玉保同志的说法这是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给腐蚀了,大帽子扣下来,谁也承担不起。
夹缝年代对于普通的人而言,他们没有变革的雄心,他们也不会拒绝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但他们总是自己小心翼翼。
朱厂长和副厂长每每想开口,又被自己那小心翼翼的心态给折磨了回来,都快成了他孙玉保一言堂啦!
“你们最好不要包庇张高兴同志,有些同志你们最好现在就出来表白,不然你也跟张高兴是一样的命运。”
“没人说是吧?那我来点了。”
“田家花,你是厨房的工人,张高兴搞茶叶蛋必然用我们厂的厨房,你是不是一起参与了!”
田婶子被孙玉保吓得一下子哭了。
她可不想自己被……
她又急又哭。
“呜呜,高兴,不是我要说你,现在我也没法子了,我只能承认了,呜呜,高兴娃子你别怨我,我不能丢了厨房的烧饭活。”
“田婶子,我不会怨你,有什么说什么,我做了,我就承担。”
“好样的。”
刘亭开感觉自己没看错这娃子,是个承担的汉子。
“我给我一次张高兴瓜子一次钥匙,就一次,我并没有做投机倒把的生意,只是吃了些张高兴同志做的茶叶蛋。”
“很好,田家花同志敢于承担自己的错误,这样的同志是好同志,她犯的错误是小错误,是被敌人给迷惑了,敌人才是最可耻的,他竟然利用我们的同志,肯定暗地去配钥匙了,这是我们从张高兴身上搜出来的钥匙,这是铁证。”
田家花长舒出一口气,这孙主任放过了自己,自己就这样没事啦,这样反而让他更加对张高兴内疚了。
“张高兴宿舍的工友们,该你们表态了,你们住在一个窝子里,你们有没有跟着一起啊?!”
二杠子们将张高兴的宿舍工友们都推上前。
……
张高兴要被开除了,失去了他在别人眼里那骄傲的工人身份。
这本来是一件会让人极其痛苦的事情。
但是孙玉保很不爽,他并没有看到张高兴脸上痛苦以及嚎啕大哭。
“哼,张高兴同志你最后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很不爽道。
“我没什么好说的再,不过,我会再回来的!”
“再回来你想得美!”
孙玉保气得拍桌子。
“你这个顽固的资本主义分子,我看你怎么回来!”
张高兴憨笑,心里道:我张老汉再回来,我就是这不久会倒闭的修造社木器厂老板,我会回来收购它,重塑它,让这里成为东杨县荣光的地方,今天对我的耻辱,它日我要在这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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