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城中,许多人门口多了一张寻人启事和一锭银子。
启事上说,家有老人,不慎走失,忧心切切,夜难成寐,望大家留心一二,若见其行踪,及时通知,事后重赏。
众人看着握在手中实实在在的一锭银子,眯了眯眼睛,悠悠道:
“我们也不是为了这点钱,实在是那老人怪可怜的,大家伙都帮忙留意一二啊!”
于是乎,在寒风萧瑟的街头,时常看见几个老大爷裹着棉袄溜达,目光有意无意的在四处逡巡。
濯缨轩内,红梅映雪,丹青入画,廊间红穗随风招摇,经久不息。
叶昭榆抱着阿雪,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四周安静无比,除了呼啸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院子里的秋千被风寥寥荡着,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像是许久未曾有人光顾。
周遭景致未变,少年玩闹恍如昨日,可如今只她一人,凭添了几分落寞。
叶昭榆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阿雪,长睫颤了颤,心里叹了一口气。
一直避免去想他,可一旦闲下来,思念像是决堤的洪水,怎么挡都挡不住。
她吸了吸鼻子,紧抿着唇,心里盘算着,再等等,等她……
“阿榆妹妹,可有时间,我想与你聊聊。”
思绪被打断,叶昭榆不悦的蹙了蹙眉,抬眸朝着院门口望去。
只见一白衣女子娉婷袅娜的站在院外,面上带着温和笑意。
她不禁挑眉,都撕破脸了,怎么还敢往她面前凑。
叶昭榆抱着阿雪起身,缓步走近,抬眸扫她一眼,语气淡漠。
“想聊什么?”
叶知韵俯身行礼,随后美目轻抬,温声开口,“我此番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叶昭榆眼梢一挑,顿时来了兴趣,“想求什么?”
“阿榆妹妹与太子殿下关系甚好,我想让妹妹引荐一二。”
她连去宫中数日,太子殿下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她。
可那日抱琴而归,却见太子与她二人相谈甚欢,与宫中高高在上的殿下判若两人。
在侯府相遇的次数,竟比宫中多了数倍。
她本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太子殿下却不给她这
个机会。
每次遇见,都是囫囵应下,随后毫不在意的离开。
她无可奈何,所以来找阿榆妹妹牵线搭桥。
叶昭榆杏眼微眯,绕着她走了一圈,软底绣鞋踩在雪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她面上一副了然。
“堂姐一直不肯嫁人,原来还在惦记太子妃的位置啊。”
叶知韵抬眸看着她,眼底的野心毫不掩饰,“谁不想将来成为大盛最尊贵的女人呢,我想阿榆妹妹,是不屑来抢这个位置的吧?”
她并不觉得,阿榆妹妹与太子之间存在儿女私情。
叶昭榆轻笑一声,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杏眼中盈满嘲弄,不急不缓道:
“有野心不是坏事,怕只怕没那个实力,我是生性不爱与人争抢,但…是我的也绝对不会退让,靠恩宠得来的尊贵,我确实不屑的很。”
叶知韵愣了一下,看着眼前明艳张狂的人,内心微微颤动。
她确实有实力说出这句话,因为,
“如今我该叫阿榆妹妹一声郡主殿下,还是城主大人?”
叶昭榆不欲与她打官腔,抬手摸着阿雪的脊背,开口回绝。
“太子表哥心属何人,不是我能决定的,可观你,只想攀附权势,虚有其表,没有真心的人,怎配的上他?”
太子殿下也是灼灼少年,惊才绝艳,霁月光风,珺璟如晔,雯华若锦。
与他比肩之人,当如风雪明澈,但,绝不是她。
叶知韵脸色一僵,双手紧紧攥着袖摆,刚要开口辩驳,一侍从匆匆走来,对着叶昭榆一拜。
“郡主,宫里来人,陛下请郡主进宫叙旧。”
叶昭榆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人,随后收回目光,抬脚往外走去。顶点小说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一只手一下攥着她的小臂,愠怒的声音随之传来。
“我第一次求你……”
叶昭榆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抬手一点一点将小臂上的手掰开。
“我第一次做人,不愿就是不愿,有这功夫,不如好好磨磨性子,以后还能觅得良人。”
虽然不是第一次做人,但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叶知韵小心思太多,有关不住
的野心,不是个安分的主。
她护短,怎么可能把表哥往火坑里推。
午时三刻,风动琼花,缠绵如絮。
叶昭榆肩覆金色狐裘,衣裙翩跹,面容沉静,由身后侍从撑伞,缓步走在万重宫门之中。
周围朱楼碧瓦,飘雪如絮,人在其中,行之入画。
恰逢一人撑伞走来,身姿颀长,头戴官帽,一身暗紫朝服萧萧肃肃,腰间坠着一枚暖玉,风一吹,轻轻摇摆。
叶昭榆停住步子,杏眼一弯,目光穿过雪幕落在他的身上。
“裴侍郎,不对,如今该尊称你一声尚书大人。”
裴朝一愣,循声望去,只一眼,便令人心荡神摇。
女子身姿从容,笑意盈盈的立在雪中,周围万千光景仿佛远去,雪色与她,难分绝色。www.
额前描着金色花钿,浅金色衣裙华贵雍容,怒雪攒动,风华绝杀。
他握着伞柄的手一紧,隔着簌簌落雪看她,许久不见,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却都化为一句。
“下官裴朝,见过郡主。”
叶昭榆微微颔首,轻笑一声,“不必多礼,天寒,路上慢行。”
随后缓步朝前走去,步伐端庄从容。
裴朝实力不容小觑,年纪轻轻,已经官拜吏部尚书。
靠的并非是表哥的举荐,而是他自己的政绩。
清风满袖,朗月正冠,他若一直走下去,此后史书上,当有他一笔。
叶昭榆轻叹一声,鹤为猛禽,也可搏鹰啊。
甘泉宫内,地龙烧的正旺,整个殿内暖洋洋的一片。
盛帝看着手上的折子,鼻尖香味愈演愈烈,不禁蹙了蹙眉,抬眸瞥了一眼自金炉里升起的白烟,沉声开口。
“谁点的香,味道这般浓烈?”
一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奴婢该死,请陛下责罚!”
盛帝摆摆手,音色低沉,“换了。”
“是。”
宫女立刻起身小跑过去,将香按灭,随后换上常点的香。
“郡主可到了?”
盛帝抬手将看完的折子放到一旁,又拿起另一个看了起来。
随着门被推开,一道笑意十足的声音轻快地从金色屏风后传来。
“我到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