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灵识抱着一柄秀丽的长剑,狠然撞入万物书中。
不狠,不行啊。
半透明的触须仿若人手般紧紧拽住那道宛若实质的剑意。触之冰寒,而在冰寒之上的,更是锋锐。
如若容晴现在元婴期,那么投入万物书的灵识应是她的元婴,也就是小人模样。可现在她不是,即使以其浑厚的灵识也不过是勉强模拟出了一个人形,更多的像是半透明微微发着光亮的水母。
灵识即使抱着剑也如一滴水落在大海中,瞬间湮没在无尽禁制中。
投身其中时,方觉此禁制如此深奥高妙。
容晴并非芒方,自然在进入的一瞬间就被禁制发觉,引来诸多针对。但只要剑意在手,这已被芒方削弱了大半的禁制,便难以对其造成什么真正的伤害。
俗世中,有一念千万里之说法,在修界中,则化为了可能。即使禁制相对于投入其中的灵识太过浩瀚,也可在瞬息之间走遍。
“只剩三十一节点,不过耗费些时间。”既然做出了判断,容晴的愤怒这才平息了下来。禁制内部勾连的节点处,都被她做好了记号,如今只要一一用剑意斩了便是。
黑暗中,四处明亮的禁制纹路带着杀机与冰冷,若是禁制一道的门外汉看来,不过是纠结繁复的图纹,可在内行人眼中,就是一处宝藏了。容晴现在无暇考虑太多,只知带着剑意快速地斩向节点处。
一道剑芒划过,便是一处节点被分割开,原本紧密契合的禁制纷纷剥离,四散着。
随着一处处节点溃散,这万物书所掩藏之物,才逐渐展露在了容晴灵识中……
四处飘散的禁制再不成气候,她将剑意绕着周身一甩,将其全部割裂。而失去了所有禁制保护的万物书,就如一本凡书。顶点小说
只除了……容晴的灵识微微靠近,与那规律收缩着的心脏相对。
是的。一颗心。
容晴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看到什么都不会惊奇,可实际上,她还是惊奇了一下。
并非可怖,只是觉得怪异。
仿佛她置身于一个生灵的身体内部,而非一样灵器之中。
从这颗心脏出发,延伸出大量的纤细血管,随着伸长而逐
渐变得透明直到消失。
“又要赌一把了么。”容晴无奈了,一手紧紧握着剑意,另一手却是伸长了去触摸其中一根延伸出来的血丝。“罢了。我有剑意护身,再来我所用分识之术不凡,即使这道灵识在此处湮灭,也不伤识海本身。”
容晴的手也形似触须,两者甫一接触,便迅速纠缠成一体,宛如一条绳索般牢固。
这本能一般的反应,仅仅是令她诧异,可接下来的变化,则是让她彻彻底底震惊了。
无数信息,随着这稳定的对接,而极快地传递过来。就如同从高处落到低处这般自然而然。
容晴的本体闷哼一声。
骤然传输过来的大量信息,仿佛变成一段段有实质的物体,硬生生往她脑袋里塞。要知道,她并非真正的筑基期。现在识海大小看似跟一个筑基差不多,可实际上,完全可以扩张到半步化神的地步而没有阻碍。连容晴都觉得疼痛难忍,可想而知,这颗心脏所含信息量何等恐怖。
“七品上的传承……尚可。”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她心神中响起。
“您,您回来了?”这声音容晴哪有听不出的道理。这不就是那个一直掉线的浮字书嘛。
可惜对面一点也不理会容晴的惊喜,冷淡地嗯了一声。
“既有传承,便可入塔内修行。时间,十年。”
浮字书所说之话,容晴一个字都不敢漏听,随着话音落下,她明显感觉到心神与那遥远不可知之地,架起了一座桥梁,很细,但感觉非常牢固。
“您的意思是,只要我有传承,就可开启浮字书的修行吗?”容晴还是有些疑惑,并没有急着将全部心神投入进去,前往浮字书所说的塔内。
“哼。”霸天本不欲理会,可到底在它眼中,这女人还算有些价值,一些还需她自己探索的信息,也索性告知了,“越是上等的传承,可交换在塔内修行的时间越长。塔内的十年,于你,不过一息。若是聪明人,便明白如何把
握在塔内的时间。”
此话一落,便再无其他言语了。而这似是警告的话语,也由不得容晴多加犹豫。
所有的心神投入到那隐隐牵引着的桥上。似乎跨越了时间空间,她又重新感觉到了炼化浮字书那时的状态。而与那时不同的是,她不在塔外,在塔内。
远在万里之遥的北极雪山上,今日倒是个好天气。凛冽的风停住了,唯余一片片雪安静地飘落。此雪甚白,却比不过剑主道服上被纯黑符绣映衬出的素色。
剑主重宇站在巨大黑石旁,即使旁边就是可供倚靠的地方,他的站姿也没有任何懒散之意。黑石顶部的巨大灵植,其浅金色叶片舒展着,虽然容晴在的时候总是担心它会被狂风给吹歪了或者吹折了,可看久了也知道完全不必替它担心。这会儿不用受风雪磋磨,想必是可以好好歇息一番了。
“你对浮字书,所知如何?”
除渊细细回想着,“有关浮字书的记载不多,即使有所记载也不甚详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是可通万道之书。”
“不错,记载万道。”重宇的嘴角轻轻勾起,在他完美无瑕的面容上,这清浅的笑容极美,“可这书并非天道所化,想要承载万道,要付出的努力,并不寻常。”他看向除渊。秀美的少年戴上了兜帽,露出尖俏的下巴,腰间别着一柄长剑,剑鞘纯黑。“你既已准备好了,现在出发,正是时候。”
“是。”除渊微微躬身,随即便挺直了身子,转身朝后一迈步。只是这简单的一迈步,人影便消失了。
容晴要是见到了,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差距太大,只会让人心生无力之感。更有可能,她不会在意此节,而是在意他们的神情。她最讨厌剑主们因为对未来的某些事太过笃定而漠然无感的眼神。在他们眼中,未来是确定的。
有时候见他们行莫名之事,却与未来发生的事隐隐呼应,就让容晴心中难以抑制的生出寒意。她想,这恐怕就是对自己不能理解的力量,而感到本能的恐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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