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麻果的出现,很大程度上缓解了部落的食物压力。
但麻麻果能不能吃,能不能长久的吃,还是一个需要用时间来验证的问题。
而验证成功之后,漫山遍野的麻麻果,就算俯首可得,也要花费时间采集,才会真正成为部落的储备食物,天上不会掉馅饼,地上的食物也不会冲对方眨巴一下眼睛,就自动蹦跶着跳进篮子里。
少年对于森林之神的话语还有怀疑,可对于对方的能力,已经深信不疑。
他找了一个没人会注意到的角落,虔诚地跪在地上,询问戒指中的声音,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帮助自己的部落在即将到来的严冬面前活下去。
“我受够了因为食物不够,只能看着部落里的老人独自去送死的日子!
“森林之神,如果你愿意帮助我解决这个难题,我愿意奉上我的信仰,甚至是我的生命。”
古尔曼好笑地道,“我要你的生命做什么?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帮助你获得更好的人生。”
如果是在华夏,拥有戒指的那枚幸运儿,恐怕此时已经走上非常标准的爽文打脸人生。
但在这缺少上升通道的荒山野岭,身为森林之神的古尔曼,就只好暂时先充当一下百科全书。
“……这种植物你可以多采摘一点,用来煮水喝可以预防风寒感冒,什么叫风寒感冒?
“就是发热,流鼻涕,头晕……你能理解吗?”
“……这种植物具有很好的止血效果,但是注意,别和旁边那种与它长相非常相似的植物弄混了,长得很像这种有毒,虽然没到沾之即死的地步,但如果是通过血液直接接触的话,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你如果想把我教导给伱的知识,传递给其他人的话,就一定要现在我这里学的扎实而又牢靠,才不至于出现一瓶水不响,半瓶水晃荡的情况,如果你拿自己都没完全学懂的知识去卖弄,那不是在帮助你的亲人和朋友,而是在伤害他们!”
被古尔曼取名为森的少年,如同一块干涸的海绵一般,拼尽全力地汲取着从古尔曼这里流出来的营养。
作为老师,古尔曼能在教化未开之地,找到如此附和自己心意的学生,自然高兴。
虽然他的课程量因为森不识字的缘故,翻了不止一倍,但相较于那些已经在华夏开蒙,见识过崭新的世界,有了自己想法的青少年们,像是森这种纯粹的少年,虽然懵懂,虽然无知,但从头调教起来,的确有一种常人想象不到的养成系的快乐!
古尔曼沉浸在养孩子的快乐当中难以自拔。
若非楚源三五不时地对他在夏城的分身进行一番骚扰,他几乎快忘了自己还有一個等着吃瓜的好友。
“你别看森年幼,这孩子真的非常聪慧,智商在我见过的人里,排得上前几名。
“我教他的文字,他看一遍就会认,写一遍就能记下来,这才半个月的功夫,已经认识了快两百个字。可惜没有纸和笔,他只能在沙地上练字,还好你教会了我如何在精神海当中显现一个小桌板,否则我连教都没法教他!
“他不仅聪明,还非常勇敢,有一次外出采集,他远远地就发现了猛兽的踪迹,为了避免部落的人被发现,遭受袭击,他独身一人,将猛兽引开不说,还做到了让两个统治着不同地盘的猛兽翁蚌相争,最后他这个渔翁得利。”
在古尔曼的口中,这个自己选中的继承人,哪哪都好,就没有不符合他心意的地方。
但在森部落的其他人眼里,森的风评却是在得到传承戒指之后就开始急剧下降。
一开始大家的确因为他发现了麻麻果的食用方法而对他多了几分尊敬。
但这份尊敬很快就在他每天不认真采集,只带回来一堆烂树叶子的时候逐渐消失。顶点小说
大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在别人疯狂采集储备过冬的食物的时候,他却将一些不能吃不能摸的草叶带
到部落,像是宝贝一样的将它们晒在阳光下面,如果有谁去动还会大发脾气,十分令人不解!
如果可以,森当然也不想这样啊!
他当然知道部落里其他人对自己是个什么看法,因为采集的食物太少,他在其他人眼中,已经从发现麻麻果食用方法的大英雄,变成了一个吃白饭的,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自发现麻麻果那天,他就发誓,只要森林之神为自己解决部落的生存危机,他就向对方献出自己的信仰,听从对方的命令。
古尔曼叫他做的这些事情,当然不是在逗着人玩。
而是他作为森林之神,针对森整个部落所做出来分析判断。m.
森部落的巫没能熬过冬天,还没留下传承,就溘然长逝,以至于部落里那些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普通部落民,只能凭借本能给自己看病治病,有时小小的一场风寒,又或者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可能就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在古尔曼的眼里,这个部落抵御风险的能力不是非常低,而是极低,可以说完全没有应对风险的能力。
他们当下考虑的还是食物问题,可冷酷的严冬,从来都不是只要储存足够多的食物就能度过。
森部落没有巫医,森就必须将自己培养成巫医,只是学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现代社会的医生尚且需要五年学习三年规培才有正式施展医术的机会,何况是在完全没有成体系医疗系统的现在?
古尔曼是森林之神,不是人工智能,他可以像一位老师一样,告诉森什么植物有着什么样的作用——这些资料大多来自华夏的资料库,毕竟他一个森林之神,本质上只需要知道这些作物怎么发芽,怎么开花,怎么结果,生病了又要怎么治疗就好,哪用得着在乎它们对于人类有什么作用?
但他无法针对每一个患者,为森提供诊断意见。
他能想到的法子,就是让森在入冬之前,成为一名草药学lv0的超凡者。
只要他学会辨识足够多的草药,积累足够多的知识,在职业法的帮助下,即使没有超凡觉醒魔药,古尔曼觉得,他应该也能在冬季来临之前,成为一名能够简单诊断疾病的草药师。
但职业法何其严苛,他每天不仅要辨识草药,要尝草药,要储备草药……
要将自己当做一个真正的草药师来对待。
行为在其他人眼中,难免就显得有些怪异。
好在展现他能力的机缘很快就到来。
部落里有人生病了,是个才三岁多不到四岁的孩童,不知道是吃坏了肚子,还是着了凉,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热,她浑身滚烫,烧的迷迷糊糊,抱着她的母亲被怀中的高温烫醒,她的孩子已经烧的不省人事。
巫的继承人被薅醒,试图对她展开治疗,但这位才上任不到一年的巫,本身就是个赶鸭子上架的半吊子,在成为部落的新巫之前,不过是帮助以前的巫晾晒草药的学徒,知道几种草药的用法,但什么样的病症该用什么样的草药,又应该怎么处理,他一无所知。
成年人还可以让他胡乱用药,反正部落民的体格强悍,就算给错了药方,一时半会儿也吃不死人,说不定以毒攻毒的情况下,靠着部落民过人的体魄反而硬生生扛了过去。
但此时生病的是一个不到四岁的孩童。
部落里的新巫师忙于日常采集,根本没有储备草药,老巫师倒是有在居住地附近随手一薅,便能找出自己所需药草的能力,可他不行啊!他平日里所谓的给人治病,也就是将一些大家都认识的止血消炎的药草捣烂成为糊糊,然后敷在伤口上面,如果伤口愈合了,就是他的医术了得,如果伤口没有愈合甚至导致了那人的死亡,就是命不好,祖神不保佑。
孩子的母亲紧紧地抱着自己怀中的女儿,泪水大颗大颗地自那沧桑的面容上滚下,她的痛苦与煎熬,如同纸面上的化作,被
赤裸裸地呈现在众人的面前:“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我的小太阳,白天的时候小太阳就说过自己头痛,不太舒服,我以为她是玩累了,没想到她是生病了……”
部落里的其他人已经用无声的陪伴在劝告她节哀。
这时睡在另一处地方,被古尔曼吵醒的少年森,正连滚带爬的赶过来。
“是谁生病了?可不可以让我试试——”
“森,你别胡说!”部落里的熟人狠狠地拽了一把森的兽皮裙。
藤蔓崩断,险些叫他裸奔,顾不得隐私问题,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跪在生病的女孩面前,伸手就去摸她的额头,感受到掌心的温度,他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说道:“青叶婶婶,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你相信我,但小太阳已经烧成这个样子,你知道的,以前小石头就是这么离开我们的!如果什么都不做,小太阳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小石头,与其等死,不如你让我试试!”
“森,你一个小孩子,你懂什么!以前你最调皮,可从没见你往巫身边凑过!”
“是啊,青叶,这孩子胡说的,他以前做梦都想成为部落里的第一勇士,哪里知道该怎么治病。”
大人们不着痕迹地阻拦着他,想要将他挡在自己的身后,不是他们不希望青叶怀中的女孩好起来,而是站在他们的角度,那个被叫做小太阳的女孩,已经是必死无疑,森很没有必要凑上前来,毕竟如果治不好的话,丧崽的母狼之痛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你能救她?”可此时爱女心切的青叶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只听见有人说能救自己的女儿,于是便将乌黑的目光投向了森。
森掌心濡湿,他其实也没底,古尔曼给他上课,通常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实践教学,就是他采集的那些草药,另一个则是精神海当中的书本知识,有华夏已经搭建好的学习体系,古尔曼上起课来也不耗费什么精力,按照扫盲班的课程进度给森安排就是。
扫盲班里的课程,除了识字以外,非常重要的一节课,就是突发疾病的紧急治疗。
给扫盲班学员们上这门课的理由很简单,他们大多是从深山里走出来的部落民,习惯了由巫医主宰的医药体系,生病了的第一反应,就是胡乱采草药,但偏偏又不是每个部落的巫医都靠谱,拎得清的巫医至少知道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对患者展开治疗,怕的就是拎不清那种,自以为什么都懂,自撰一方,服之,结果噶了采尴尬。
一开始华夏领地宣传了很多次,有病治病,如果不敢去医院,每条街道也有配套的社区医生,看一些诸如跌打损伤,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小痛足以,奈何有的部落民就是任性,就是有自信,楚源能有什么办法,华夏的基层管理者们能有什么办法?
最后只好像大禹治水那样,堵不如疏,既然大家非得给自己开药,那就把开药的良方给讲明白呗!
什么样的病痛,什么样的表现,该吃什么样的药,吃的药长什么样子,春夏秋三季的生长特性如何,什么部位能吃,什么部位不能吃,什么部位的药效强,什么部位完全没有药效,还有该怎么吃,是烤干了煮水,还是在锅里炒制过一道效果更强……
部落宝贵的财产——一口石锅,被架在了火上,森一边往里面加水,一边将自己已经晒干了的药材,一把把地抓进去,随着大火的舔舐,锅里的药汁也泛出苦涩的味道。
森用劈开的葫芦舀了一勺出来,待到摊凉的差不多之后,递给了抱着孩子的女人。
“给她喂下去吧!”见她魔怔了一般不肯松手,又劝诫道,“你不想她真的把自己烧死的话,就快给她喂药,喂了药之后,再用冷水给她擦擦手心脚心,还有她的腋下,如果她的温度能够降下去,小太阳也就能够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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