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天色已黑,但路无朽所在的这片热土却因为地上不断冒出来的火焰而亮着,自剑断了之后,他便开始往边缘地带走,毕竟再遇上黑鸟的话,他已经没有武器去抵抗了。
路无朽把黑鸟的妖丹收好,便沿着河流往上走,不久前他在上游放毒毒鸟的时候,瞥见了远处地平线上有植株的影子,那边应该就是这片热土的边缘了。
走了许久,路上路无朽多次把水囊中的水喝完,幸而河流就在旁边,饮水不是一个问题,不然很有可能走不出这么大一片干燥之地。
终于,路无锡来到了所谓地平线上的植株剪影,走近了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食物,只是几座被风吹成了奇形怪状的模样的石块,从远处看去,那形状确实有些像树木。
见到这样的情况,路无朽也没有耐心再继续走下去,天色已晚,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危险后,他便直接靠在石头上坐下继续休息。
这片热土就如眼中所见到的那样,除了远处传来呼呼的热风声,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看着眼前的昏暗,仿佛天地间就只剩自己一人一般。
在这样静谧的空间中,劳累了一天的路无朽最终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热风孜孜不倦地吹着,路无朽的发早已经被吹乱,微微泛白的薄唇变干,脸颊上很快铺了一层薄薄的沙土……
莎莎莎莎……
鞋底轻踩于干土上的轻微脚步声被风从远处浅浅的送了过来,路无朽皱了皱眉,霎然睁开了眼睛。
他并没有立刻展开行动,就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任何变化。轻微的脚步声渐渐变大,从脚步声来看,来人至少不低于十人。
路无朽悄悄握紧了手中断剑的剑柄,那群人离路无朽越来越近了,就在路无朽准备先发制人的时候,领头人脚步一转,脚步声又渐渐远离了他刚才休息的那块石头。
等再也听不到任何脚步声了之后,路无朽才缓缓站起身,探过身子去瞧脚步声远离的方向,正好能看到十个穿着黑色斗篷、排成一排缓缓向前走着的人影。
——
看到这里,颜白白都为路无朽松了一口气。在她以为路无朽会转移休息的地点的时候,却发现他悄悄地跟了上去。
到了这个时候,颜白白也摸不清他的心思了。路无朽悄悄地跟着前面的那群黑袍人,他的距离把握得很好,每次都是人快要消失在眼前的时候,他才会悄然跟上去。
这样的跟踪过程枯燥又无聊,颜白白一开始还比较较紧张,可在安静的氛围之中,她不知不觉中陷入了休眠状态。
等颜白白感觉到异常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路无朽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说是陌生,是因为此处环境与她闭眼前的环境完全不同。
路无朽原本是在一片时不时冒着热气的热土之中,可现在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像是一个岩洞之内,只不过不同的是,岩洞内的暗河是冰冷刺骨的,而他现在所在的
洞内流着的不是凉水,而是一条不断冒热泡的岩浆。
就连头顶上的钟乳石,滴下来的也不是凉水,而是火热的岩浆。岩浆从洞顶上的钟乳石上滴下,滴到地上的石块上,把石块融出了一个大洞,滴到岩浆河之上,则轻轻发出一声噗呲声,接着溶入滚滚岩浆之中。
洞内很是安静,前方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争吵声,路无朽躲在高处隐蔽,他身边正好有一滴滴从头顶上滴落下来的岩浆,岩浆擦过他身侧,只要他往旁边再移动半分,岩浆将会滴在他的肩膀之上。
此刻的路无朽不动如松,他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不远那群人之中。即使现在的路无朽面上并无什么太大的表情,但颜白白还是能从他眼神中感觉到了异常。
这点异常其实颜白白在入睡前就感觉到了,只不过那时候并不是特别明显,她还以为那只是路无朽因为跟踪着别人所以感到紧张,现在看来,不是。
而能引起路无朽做出这种表现的,只有他跟踪的那群黑袍人,而黑袍人中,应该是有他熟悉的人。
会是谁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颜白白也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面那群黑袍人之上。
路无朽很谨慎地没有靠近,他所选的位置刁钻,既能掩藏好自己的行踪,又能听那群黑袍人说话的声音,只需稍稍侧身,便能看到那群黑袍人中的几人,而剩下几人的动向,则因为火光的照射,把影子映在路无朽对面的墙壁之上。
微热的风从远处轻轻徐来,即使如此,也带走了不少热意,带来了远处那群黑袍人再也没有压下的争吵声。
“我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不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吗?”这是一个老年人的声音,他声音中带着怒气,接着不可遏止地大声咳嗽起来,就像坏了的风琴声。
“是啊是啊,你这个时候不要任性了,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这个机会,难道你不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光明正大的生活了吗?”这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他在附和那个老人的话,语气中竟是诱哄之意。
“路声阳,你根本就没有跟我说实话,你在欺骗我!”女人尖利的叫喊声传遍整个溶洞,即使只是听着声音,也能感受到女人崩溃的情绪。
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颜白白心中便是一凛,她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似乎在很久以前听过。
颜白白在快速回忆着,就在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黑袍人那边传来的声音便告诉了她答案。
“莲姬,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早告诉你你就多伤心一会儿。”年轻男人的声音安抚道。
莲姬,路无朽的母亲!怪不得感觉这声音耳熟,那么,那叫路声阳的……是陆无朽的父亲?
颜白白分神去瞧路无朽的神色,他的眸光果然动了动,嘴唇也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显然,路无朽也有了同样的猜测。
“路声阳,你是怕告诉我之后,我不同意过来吧?”莲姬
继续崩溃大喊起来:“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一把根本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破剑,牺牲掉我们的儿子吗?”
莲姬一声怒吼带来了很多信息,对于她口中的“破剑”,颜白白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莲姬口中的“儿子”是个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已经知道路无朽跟着了?
这个答案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便被颜白白否认了,先不说他们不可能知道路无朽在这里,更重要的是,莲姬不可能那么紧张路无朽,她不爱他。
“莲姬,孩子我们还可以再生,根本就不缺这一个不是吗?”年轻男人的声音也变得冷硬起来,更是带着些嘲讽之意:“就像当初你在矿洞下抛弃的那个半魔一样。”
“他们怎么可能一样!”莲姬大声反驳:“路连期是我们一起悉心养大的孩子,他和路无朽那低贱的半魔可不一样的。”
原来,莲姬口中的孩子叫路连期。“路”“莲”“期”,名字中都带着父母的期许。
“呵呵,你们这两口子可真是有意思,只是从矿洞中出来了十年,你们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半魔?”www.
之前那老年人说话了,他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我这次来这里,定要取得传说中的嗜炎剑,而你们两个半魔的血脉融合在一起,居然能激发出返祖的魔力,看来,你们两人的祖上应该都是强大的魔。”
“仙人,要取得这嗜炎剑,真的必须牺牲掉期儿的性命不可吗?”莲姬并不敢对那老者大声说话,甚至有些低声下气:“会不会,只需要几滴血就可以了?”
“契约魔剑,确实只需要几滴强大的魔血就可以。”老者幽幽道:“可是,如果我想要那把魔剑,当然要把剑的主人给杀死啊?”
“长老,找到入口了。”
还不等莲姬和路声阳接话,一声苍老的但却低声下气很多的声音传来,这又是一个颜白白感到熟悉的声音,因为有莲姬之事在前,她很快就想了起来。
后面这个苍老的声音,是矿洞下那个爱喝酒的、看守放矿石案台的、用网罩住成精魔气的、和莲姬合作的那个老头!
“那便开始吧。”老者原本有些死气沉沉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些期待。
“不行,你们要做什么,不要带走他。”莲姬凄声苦求。
“娘,我不要离开娘,你们放开我。”稚嫩的声音第一次在洞内响起。
路无朽显然有些着急,只见他往外探了探身,视线更加广阔了些,他看见,两个人正把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从莲姬身上拉走。莲姬则拼命拉着小男孩的手,一个高挑的男人则抱住了莲姬,阻隔了莲姬的抓取的动作。
呲~
一滴熔浆滴落在了路无朽的肩头之上,发出呲呲声响。
路无朽快速收回了自己的身子,他视线收回的前一刻,看到是莲姬与路连期被拉开的手、是莲姬哭红的眼睛、是抱住莲姬的那个高挑的年轻男人的背影。
那是,他的母亲、父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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