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琮不知此刻自己被人如此地惦记着婚配之事,正跪在舅父书房中被好一通训斥。
“我说过此役之后就要罚你去你父亲灵位前好好跪上一夜,你可服气?”
“是。”顾瑜回道。
坐在书案之后的沈兴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朝跪在地上的顾瑜挥挥手:“去吧。”
顾瑜起身作揖,然后关门离去。
刚出屋门,就瞧见表哥沈铮正靠在门前柱子上。
“若我能有这么个上战场的机会,别说让我跪一夜,就是跪上三天三夜我都愿意。”沈铮道。
顾瑜自顾自的往前走,待要越过沈铮身侧时停下脚步,道:“你便是跪上一千零一夜都不会有这机会,趁早死心。”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铮气不过,叉着腰低着头在院子里满地寻找,终于找到一块手掌大的石头,然后抓起石头就朝顾瑜扔去。
却被顾瑜一个侧身轻松躲过:“说了让你死心。”
沈铮追上去,一拳捶向顾瑜胳膊:“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还担心你被父亲责罚,特意跑来查看动静,好随时去向母亲求援,你就这样对我?”
顾瑜听沈铮提到他母亲,面色微缓:“舅母近来可好?”
“好。”沈铮道,“就是担心你和爹的安危,成日吃斋念佛,就快住进佛堂了,幸好知道你们安全回来,这才有心思操心别的事。”
“嗯。”顾瑜点头道,“我听说舅母最近在操心你的婚事,好像是看中了太长寺少卿家的女儿。”
沈铮最近最不耐烦地就是听到这个,他娘为了彻底让他歇了上战场的心思,竟想找个文官家的女儿来束着她。
他气愤地指着顾瑜道:“狗东西,你给我闭嘴,一回来就气老子是不是?”
顾瑜朝他摇头叹气道:“这么多年,就是不长记性。”拍了拍沈铮的肩膀指着他身后示意他看去。
沈铮忽觉身后一阵凉意,然后惊恐地回头望去,只见他爹正垮着脸看他,脸色比锅底还黑。
“我今日不想动手,你也去你姑父的灵位前跪着去。”沈兴忍着怒意道。
顾瑜又朝沈兴行礼,然后拉着呆愣地沈铮快步离去。
二人一直跪到第二日五更时分,一个清瘦的身影顶着凌晨寒风出现在门前,来人正是顾瑜舅母王氏。
王氏快步走过来弯腰抱着顾瑜将他从蒲团上拉起来:“好孩子,别跪了,赶紧回去休息。”
顾瑜怕王氏摔倒,立刻扶着王氏起身:“舅母,我没事。”
王氏拉着顾瑜胳膊往外走,“跪了一晚上怎么会没事。”
心中不住地责怪自家侯爷心狠,孩子刚从战场上回来,都没来得及让她见上一面就被拉来罚跪,还不准她来看看孩子,真是越想越气。
顾瑜无奈道:“舅母,我真无事。”
自从他来到舅父家生活,舅母便待他比亲儿子还要紧张上几分。
王氏又捏了捏顾瑜的胳膊,心疼道:“你看你都瘦得没二两肉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身后无人理会,跪到站都站不起身的沈铮哀嚎道:“你们母慈子孝的,也看我一眼啊。”
可待他慢慢爬起身走出屋子,门外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了。
沈铮:……
跪了一个晚上,沈铮狠狠地睡了一觉,起身后立刻跑到顾瑜院子里找他。
顾瑜早已起来,正在桌前作画。
沈铮凑上前去看:“你这画上女子怎么没脸啊。”
顾瑜微微皱眉看着他道:“找我何事?”
“当然是好事。”沈铮夺过他手中的画笔放在青玉笔搁上,拉着他往门外走,“你久不在京中,不知道京里开了家有意思的锅子店,表哥带你去见识见识。”
“不去。”顾瑜甩开他的手道。
沈铮却不依顾瑜,又重新拉住他:“什么不去,从小就这犟脾气,非得去。”说罢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沈铮说的那家店铺,顾瑜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招牌,下一秒瞳孔放大。
“有间饭馆”,不就是溪儿那间饭馆的名字吗?
他立刻冲进去找店里掌柜,却见一个年过四旬的男子自称掌柜出来招呼:“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顾瑜掩住失望
之色,冷声道:“无事。”
沈铮跟进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顾瑜这一系列动作。
“顾大人?”
身后一个女声响起,顾瑜转头望去,竟是安遂县衙王捕头之女王婉如,王婉如身侧还站着一个陌生男子。
那陌生男子正是王秀才。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您。”王婉如欣喜地走上前,又同王秀才介绍道,“这是咱们安遂县原来的父母官顾大人。”
王秀才上前行礼:“顾大人之名在下早有耳闻。”
顾瑜朝他点点头,又想起王婉如同溪儿交好,想到自己派去安遂之人还未回来,便想从王婉如这打听些消息。
几人正站在大堂中,过往客人颇多,顾瑜看了眼这楼上似乎有包厢,道:“咱们去楼上坐。”
待几人坐定,顾瑜开口问:“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王婉如指着王秀才,脸色微红道:“这是我夫婿,我是陪他上京赶考的。”
去岁王秀才得中举人,按往常惯例,第二年开春就是会试。www.
于是过了年王秀才便赶着来京城参加会试,王婉如不放心王秀才一人赶这么远的路,非要陪着一起出门。
可王婉如跟着王秀才出门自己是放心了,她爹王捕头又不放心还只是订亲的女儿跟人跑这么远,于是两家合计,干脆让他二人先到衙门登记户籍办理婚书,待王秀才考完后再行婚礼。
拿到婚书后,王捕头才放心女儿跟着王秀才远赴京城。
可这会试天下英才齐聚京城,三年才只取那么百来个人,哪那么容易考上,多数都是名落孙山。
而王秀才便是那名落孙山中的一员。
毕竟是头一次参加会试,王秀才也预想过这个结果,并不气馁,想着三年后再战便是,王婉如亦是如此鼓励他。
“我相公想留在京中边学边等三年之后的会试,我们原本想租个院子住下,正巧阿溪说她饭馆后面的院子空着,让我们不嫌弃的话就来这里住,我们哪里会嫌弃。”
“阿溪?你是说这个饭馆是溪儿开的?她在京城?”顾瑜倏地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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