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三月初一,天气向暖赵柽在秦王府内缓缓散着步,高宠身后跟随“都记住了吗?”赵柽淡淡道。
“徒儿,徒儿都记下了。“高宠支支吾吾:“师傅,我想跟你一起走赵怪瞅他一眼:“你跟我去干什么?老实地在东京呆着,一切按我所说去办!”
“是,师傅…”高宠挠了挠头,情绪有些低落,长这么大他还没出过京畿路呢,做梦都想出去走走,谁知赵并不带他“以后会有机会的。”赵柽又道。
“好的,师傅千万不要忘了。”高宠闻言心思立刻又活泛起来:“师傅,要不你再传我些武艺?
赵看着石子路缝隙里的新绿,又抬眼瞧下两旁树木发出的嫩芽,缓缓道:“有一路拳法传你。”
高宠道:“太好了师傅,现在就传授徒儿吗?
赵点了点头,两人向着演武场走去虽然这时春天到来,但秦王府内却显得十分寂寥清冷,已经没有几人在了张贞娘三个在二月时便已经离开,赵柽派杜里张宪,带着碎玉楼的人护送,去往了陇右。
两人都有侍卫亲军司身份,持着赵开出的府司军令,一路之上自然通行而碎玉楼此刻也几近一空,原本驻楼的基本都跟随走了,只留下白家二兄弟白霸和白战看守如今京中许多人都知道碎玉楼是他的产业,所以不能再做为眼线至于大戏园子也同样如此,赵柽已经下令解散,给了三家戏班不少银钱,遣其离开。
绿柳庄那边萧敏赵福金,红鱼茶店那边戚红鱼,都是一同离去绿柳庄交给了罗金水,红鱼茶店则给了赵械,赵械并不离开东京,但吕将却跟着队伍一起去往了陇右眼下赵柽在东京的嫡系,还剩卢俊义、白霸、白战、朱小乙四人卢俊义和白霸白战自也是要走的,到时会随他一起出城,朱小乙留下用脏衣帮庞大的人数,继续打探消息,同绿柳庄一起做为赵怪留在东京的暗点。
王府内不少有家的侍卫,也都被安排完毕,不是进入司内,就是到下面的马步军衙门。
包括苏石,赵都叫离开,毕竟苏石乃是禁军世家出身,家系庞大,他这一去西北,唯恐牵连,先一步就赶出了府外。
待卫里只剩下周处、钱文西,吴小刀三个,这三个是要带着离开的至于仆人丫鬟全部给了大笔银钱安家,撕毁身契,也都让出了府,唯一留下两名东厨,但也交待好,准备随时离开。
赵带着高宠来到演武场上,只见空无一人,只有红马在远处百无聊赖地趴着红马似乎也觉察到了府内的不对,这几天都没有任何精神。
看见赵,红马懒洋洋从地上站起,打個响鼻后跑过,然后用大脑袋去蹭赵格只留了红马在身边,千里独行一盏灯让简素衣骑走,青锋马给杜带着,另的一些都分给碎玉楼的众人路上使用,他来思索片刻去到场中,教高宠打了一套拳法,却正是霸拳这套拳法乃康末五代第一名将李存孝的功夫,李存孝天生神力,直追霸王项羽世有王不过项、将不过李的说法。
高宠也天生神力,所以十分适合这门拳法,反而家传的四季拳多少差了些味道,看高宠演练了几遍后赵格点头果然如量身定制一般就算他自家武艺高强也打不出那种霸绝的意味,反而是高宠颇有此类气势。
见他学会,赵怪道:“回去吧,这几日莫再过来了。”
高宠脚步不动:“师傅,到时候我去送你”
赵柽道:“赶快滚,走之前若是再见到你,直接逐出门墙!”
高宠吓得一缩脖,急忙撒腿离开。
赵柽看他走远,牵着红马先回了马厩,给红马拌上一些草料后,去到书房如今无人伺候,他自家动手煮了一壶茶汤,坐在案边慢慢喝了起来约莫一刻钟左右,外面响起敲门动静,朱小乙的声音传来:“公子,是我。
“进来吧。”赵柽道。
朱小乙一身青衣,进门行礼,赵怪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朱小乙道:“公子,都交待好了,明天散朝后就开始在市井街面、四处宣传,三天皆是如此。
赵怪点了点头:“地下水道那边查验得如何?”
朱小乙道:“这个公子尽管放心,卢将军带着,小人和吕丘在地下来回走了几次,都干涸通畅,并无阻碍。”
赵摸了摸下巴:“我走之后,一切小心,尤其京中的几个帮派,能避免冲突就尽量避免,实在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去找八皇子帮忙。”
朱小乙闻言称是,但随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道:“公子何时回来赵柽皱眉道:“老大不小了,孩子都几岁,哭哭啼啼做甚?”
朱小乙道:“小人心念公子,若无公子,小人又哪里会有今日。”
赵柽叹了口气,沉默半晌,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朱小乙应了一声“是”,随后用力磕几个头后,起身离开赵怪将一壶茶喝尽,背着手走至门外,看着天上疏淡的一弯月牙,神情清冷落翌日,上朝赵柽破天荒地写了奏折,并当着文武大臣的面
,谏言取消囚犯的黥面刺字之刑。
黥面之刑自古有之,本朝一律以针刺施为,故而又称做黥刺。
犯人根据罪责不同,刺的位置及所刺字样排列的形状也有区别凡是重罪都刺于额上正面,此种罪过大抵会发配远恶军州的牢城营地,称为刺配,又被世人称之为贼配军。
名将狄青年轻时也曾被刺配,他十六岁那年,替哥哥狄素顶替误杀乡人的罪过被黥面刺字,发配从军。
后来狄青贵显之时,仍保留着刺字的印记,不愿除掉它,以为时时告诫警醒自家赵柽此奏一出,立刻引起朝堂之上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他倒不深辩,道君皇帝驳回之后,就此收言。
但散朝之后,这番言语不知怎么传递出去,市井之中竟然全部知晓,一时间东京百姓皆议论纷纷。
接着,第二日再上朝。
赵又递秦折,此番却依然是秦请,只不过秦请的是罢除正常从军之人身上刺记号。
大宋普通百姓从军,也是要刺字的,只不过这种字不刺在面部脸上,而是在颈旁,臂上,或者手腕手背之处这却不是什么犯罪刑罚,而是两个原因,第一是做为番号使用,所刺刻的内容大抵和数字有关,可以体现身份第二个则是做为记号用,在战场上证明身份,若是阵亡也能确定是哪一支队伍且倘若敌军冒充前来,也好以此记号甄别真伪。
这种行军刺字,不但大宋有,就是辽和西夏也都实行,是由来已久的规矩赵怪奏言一出,朝上顿时震动。
这还了得,怎么能取消军兵的刺字呢?那岂不是要乱套了赵这次却不像昨日秦言时没有辩解,而是着实反驳了一番,说自家完全有办法解决番号记号的问题,而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强行刺字乃为不仁之举。
道君皇帝听后很不高兴,自然又是驳回随着散朝之后,这一天的秦言再次迅速传遍东京大街小巷,甚至传到军中营地无论禁军,还是厢军乡兵全都私下谈论起来,虽然众说纷纭,但却没谁说不好,毕竟很多人并不愿意在身上刺字,只是为了生活从军,没办法才受此事第三天,赵柽继续上朝。
还是递奏折,还是进言,不过这次却是针对宋金结盟之事。
赵柽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谈,大讲唇亡齿寒道理,又说向来兵家都是联弱伐强里有联强伐弱的道理?一但辽灭,北方失去门户,女直狼子野心,必对大宋不利!
道君皇帝听罢怒不可遏,此刻在他眼中没有任何事比收复燕云更加重要,何况早在半个月前便派出了使团前往海上与女直商谈,这时怕是都已经在般见面了大宋派的是赵楷,对面金国派的是完颜阿骨打五子完颜宗强,两方都是极高的份量,可以做出最后决定,无论女直答不答应少加那一成岁币,此次盟约也都必将结下。
道君皇帝恼道:“秦王,此乃收复燕云之国策,岂可信口胡言之?”
赵站在大殿中心,朗声道:“官家,遭渊之盟至今已百余年,沿边兵不识刃,国内农不加役,虽汉唐的和亲之计,也不如我朝的安边之策,如今四方无虞,却要冒然毁约,恐招致天嫌人怨,且用兵之道,胜负难料,若胜,国库必乏,人民必困,若败,遗害不知凡几,当年以太宗之神勇,收复燕云,都两战皆败,今日岂可轻开战端乎?”
他这番话出口,大殿之中两旁站立的群臣,立刻窃窃私语起来,脸上都露出震神色,偷瞅赵,不知道秦王这几日吃错了什么药,一天比一天语出惊人,今日更是敢在收复燕云这件大事上触逆官家。www.
道君皇帝闻言气得将前方御案拍得“啪啪”作响:“如今辽国内忧外患,邦国殄瘁民生凋敝,我大宋与辽世仇,燕云数百年不复,岂不是正好趁此机会兼弱攻昧,一举灭了这贼寇,夺回十六州?
赵怪抬头看着前方阶上的道君皇帝,叹道:“官家,甚么‘兼弱攻昧’,我看正应该扶弱抑强,自经方腊一战后,如今国家兵势不振,财力匮乏,民力凋敝,这局面人人皆知,但无人敢言,臣不明白,与强金为邻,难道好于与弱辽为邻?”
道君皇帝这时怒火冲天,他也不知道这老二几天来犯什么邪,今日竞拿这宋金结盟说事,不由“腾”地一下从龙椅站了起来,将赵怪之前递上的奏折丢下去,咆哮道:“秦王,莫要再说,朕意早决,你回府去吧!”
赵看着道君皇帝,摇了摇头,礼道:“官家,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之前高丽国王也曾捎了信来,说辽为兄弟之国,存之可以安边,金为虎狼之国,不可交也!”
“你,你,你”道君皇帝在御案之后身体颤抖,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此刻下方大殿之内群臣噤若寒蝉,无人出声,针落可闻,都心中隐隐感觉要有事情发生。
就看这时,蔡京忽然迈出班外,望着赵柽,慢慢地道:“秦王,陛下已经令你回府,何故忤逆犯上?”
赵柽蓦地转头,看向蔡京,伸手指
他冷笑道:“住口!无耻老贼,焉敢说话,岂不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你肉,活吞你骨,居然还敢在此饶舌!你既为阿谀谄媚之臣,奸佞祸国之辈,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怎敢在本王面前妄称道数!苍髯老贼,皓首匹夫!你已近杖朝之年,即将命归九泉,届时有何面目去见我大宋的列位先帝,历代的忠臣良士?你这罪臣贼子,枉活七十有八,一生寸功未立,只会摇唇鼓舌!贪赃枉法!你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本王面前狺狺狂吠,本王从未见过你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啊啊啊…”蔡京闻言瞪大双眼,身体不停哆嗦,手上的笏板“啪嗒”跌落,然后张开嘴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晃了晃“唯当”声摔倒在地“父亲?”
“太师?”
“蔡相!”
“恩师?
所有人都惊呆了,都傻住了,没想到赵柽竟然在朝堂之上大骂蔡京,蔡京年近八十高龄,近来身体孱弱,这一番骂下去气得喷血,恐怕就要命不久矣了。
蔡家人此刻急忙上前去看,却见蔡京已经是气若游丝,昏迷不醒蔡绦哭喊道:“秦王,何故辱我蔡家,辱我父亲!”
蔡峰则跑到前方跪下:“陛下,请为我父做主啊!”
道君皇帝在上方也有些呆住,没想赵居然会如此放肆,当朝辱骂太师,可骂也就罢了,居然骂对方是阿谀谄媚之臣,奸佞祸国之辈,蔡京这个太师可是总揽相权,执掌天下的太师,若蔡京如此,那任命蔡京的自家又是什么?岂不就是头号昏君了?
君皇帝气得张大了嘴巴,直喘粗气,不知说什么才好下面群臣这时纷纷站出来指责赵怪,便是舌枪唇剑,什么难听说什么,什么恶毒指责什么!
赵怪眼望众人,冷笑一声,伸手指去道:“你等鼠辈,也敢开口,不过和那老贼蔡京一丘之貉,蝇营狗苟,不敢为苍生言语,不肯为黎民救苦,本王看这庙堂之上,已是朽木为官,殿陛之间,全是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将来必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神州蒙难,天下大乱!”
“你你你你你”群臣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此刻哪里还辩得过,哪里又敢继续再辩,全都往后退去,一副心中惧悸,惶恐脸色“孽障!”道君皇帝在上方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部挥袖打掉,咆哮道:“你这孽障在说什么?来人,来人.…快将这孽障给朕拿下!”
赵柽双目望向道君皇帝,然后深深一礼:“官家,儿臣告退!官家保重!”
道君皇帝气得头晕目胀,差点直接栽倒,他大吼道:“拿下,给朕将这孽障拿了!
赵柽面无表情,转过身去,就朝着金殿之外走,边走边冷笑道:“谁敢拿本王!”
就这时前方跑过来一人,却是顶盔掼甲,手持长枪,身后还跟着十几名镇殿军丁,这人拦住赵柽去路,大声道:“秦王止步,莫非想要抗旨不成?
赵一看,乃是四壁都巡检使范琼,今日正逢他轮值站殿这范琼赵柽却是印象深刻,乃狼心狗肺之徒,原本的靖康二年,金兵两打东京,钦宗出城请降被女直扣押,随后范琼受金人委派,逼太上皇赵佶出城他率一众汉奸降将,刀逼帝后宗室四千多人出城,城内百姓悲哭痛泣,众民阻拦,尽被范琼带人残暴杀害,是时血染东京,随后这范琼竞直接宣告,大宋灭亡而接着东京一城便被女直洗劫成空,金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东京百姓水深火热,死犹胜生。顶点小说
赵柽此刻看见竟是范琼,不由心头怒起,斥道:“贼子敢拦本王只见他袖中寒光一闪,剑气霄盈,对面范琼的头颅便高高飞起,鲜血喷出丈余。
“哪个还敢阻挡本王!”赵柽冷喝一声,那些镇殿军丁吓得纷纷后退。
大殿之内众臣全部吓懵,谁也没想过赵竞敢金殿杀人,身带刀兵,这简直已是形同谋逆!
“啊啊啊.”道君皇帝在御案之后身形呆滞,脸色青白交加,同样吓得说不出话来。
随着范琼尸身“窟通”声倒地,道君皇帝猛地打了个冷噤,声音颤抖道:“来人,将将这孽障给朕抓回来,抓回来,谁敢抗命不前,杀无赦,杀无赦!”
镇殿的军兵闻言再不敢怯步,急忙从后去追赵柽,这时赵怪已经跨出殿门,看后方军兵追来,一剑挥去,顿时又斩首几人,随后冷笑一声,身形晃了晃,已是掠去了远处。
金殿内,道君皇帝虚弱却又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调禁军,调禁军抓这孽障,抓这孽障赵一路纵掠,径直出了宫门,接着快速绕过街路来至一个八字水口前,只见卢俊义正在此等候。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直接下去八字水口,卢俊义前方带路,走当年鬼樊楼的通道,两人施展出轻身工夫,没用多久便至外城,出去则是个僻静地界,白霸白战正在牵马等待。
几个上了马匹直奔外城西门,到近前看城门未关,也不说话,直接冲出,随后向若西方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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