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东宫,牡丹跟随侍卫直奔明堂旧址。
她是来寻周真人一同出宫的。
不过眼下周真人不在,说是去司天监交接一些公务,牡丹决定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此时天色才刚刚大亮,细雨依旧淅淅沥沥,明堂旧址这里,已经集结了上千名的工匠和卫兵。
他们忙碌有序,丝毫不受春雨影响,正在热火朝天的复建明堂……
不过月余的功夫,大火留下的废墟已经清理干净,旧址之上,新的明堂已经初显雏形……
不过,不远处的天堂工地,依旧是一片狼藉,只是清理了断壁残垣,暂时还没有复工的迹象。
此时,春雨下的略大了些,远近横斜,细密交错,雨帘落入废墟之间,激起淡淡的水雾,像是笼上了一层轻纱……
牡丹虽然撑着伞,这湿漉漉的空气,还是把她的情绪打湿了……
看着这雨中的废墟,她心里有种莫名的伤感。
自从明堂大火之后,她每次来到这地方,都会想起五年前刚刚穿越过来的情形……
“牡丹!”
远处传来一声呼唤,牡丹寻声望去。
人群中,牡丹看到林远笑着朝她走来。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此时的林远应该刚刚下朝,身穿一身深绯的四品官服,头戴黑色展脚幞头,整个人看起来玉树临风,意气风发。
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俨然是一名年轻有为的武周官员,牡丹已经分不清是,这究竟是林远还是薛崇轩了。顶点小说
她只是愣愣的看着他走来,没有说话。
“牡丹,我就知道你要过来,下了朝就来找你。”
“过来也不是找你的。”
林远的笑脸让牡丹找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觉,没好气的呛了她一句。
也只有在林远面前,她才可以任性一下了。
对牡丹的冷淡,林远并不介意,依旧嬉皮笑脸,亲切自然。
“我知道,你来找周真人的,我还知道你们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
林远本想往牡丹的伞下凑,又觉得自己一身官服,有所不妥,只是笑了笑,压低了声音。
“嵩山,是
也不是?”
“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我如今可是冬官侍郎,宫里宫外、大大小小的工程我这边都有安排。”
“莫非你也要去?”
牡丹的心里隐约生出了一丝欣喜和期待,把手里的伞朝着林远挪了挪。
“暂时去不了,这边几个烂摊子,你也看到了。”www.
“哦……”
牡丹有些失望,她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的工地发呆。
嵩山封禅之事虽然保密,林远知情倒也并不奇怪。
毕竟作为冬官侍郎,他还要安排人手前去嵩山,提前兴建庙宇、宫殿和祭坛。
不过,眼下天枢竣工在即,明堂复建迫在眉睫,他根本分不开身。
“牡丹,大火之后,我还以为你回了玉清观。昨日才知道,你就在东宫。对了,三郎的病好了吧?”
“无碍。”
“那就好。这次你和周真人先去嵩山,等这边安排好了,我也会去。”
“你这工部侍郎果然很忙啊!”
“哎,明堂关乎武周国运,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复建明堂。其他的事只能往后拖了……要不是这把火,天枢那边早该竣工了。”
林远叹了口气,之前的欣喜慢慢散去,语气里有些疲惫。
这让牡丹又有些心疼,忍不住出言安慰。
“效率已经挺高了,才个把月的功夫,明堂都显出雏形了。看这规划,还是依照之前的布局吧?”
“基本不变,不过你也知道,这些年大兴土木,已经把天下良木耗尽了。这次天堂复建,整体规模可能要略小一些。方案暂时未定,我还没研究透彻,想找个高人请教……”
“请教什么?”
“九宫布局,七星之术。对了,牡丹,你如今不是跟着杨真人修道吗?对这些可有研究?”
“没有。我这算哪门子修行,不过跟着学些养生之术。再说,杨真人和周真人派系不同,对于阴阳八卦、易经术数我一窍不通。”
“哦,我之前好像听人说,嵩山有位高僧,精通七星之术……”
“算了吧,都是徒劳,无济于事。什么天上七星,地上七天,这七天建筑怕
是再也凑不齐了。”
“你怎么知道?”
“啊,我随口说的。”
林远闻言,叹息一声,神色黯然。
“哎,你这哪是随口一说,赶上金口玉言了。”
“什么意思?”
“陛下有令,倾全国之力复建明堂。至于天堂,改建佛光寺。”
“佛光寺?”
“嗯,就是普通的皇家礼佛寺,像白马寺一样。那样高耸入云的天堂,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也好,宫里刮点小风,宫外就漂泊大雨。为了一座天堂,伐空了几座青山?不建也好,免得劳民伤财,只是可惜了那通天高塔……”
牡丹轻叹一声,看着天堂旧址处的一片废墟。
原本她对这些楼宇建筑并无太多兴趣,但美是相通的。
眼前这片空荡荡的土地,让牡丹忍不住怀念起昔日两堂的巍峨壮美……
“林远,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元夕之夜,如果拦住薛怀义,或许这紫薇城的天空就不会空了。”顶点小说
“天意不可违,天堂本就留不住的。只是七天建筑凑不齐,我们可能就回不去了。”
“你……还想回去吗?”
林远没有回答,只是岔开了话题。
“牡丹,如果有一日你先回去了,记得去天堂地基遗址看看,那里有我留给你的记号,证明我们真的回来过。”
“什么记号?”
牡丹恍然记起,林远还是小和尚的时候,似乎和她说过这件事。
“将来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要和我交代?看来以后即使有机会,你也不准备回去了。”
“牡丹,你如今入道修行,又跟着周真人,我总觉得,你回去的机会比我要大一些。”
林远说着,认真的看向牡丹。
“牡丹,我记得你曾问过我,如今的我,究竟是薛崇轩还是林远?不瞒你说,如今得我,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是林远,其他时候,我都是薛崇轩。”
“也许是事务繁杂,心神疲惫,我脑海里关于之前林远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而你,依旧是牡丹。我怕你一走远,我就把林远彻底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