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过来,是专程找牡丹议亲的。
说起来,他也是大婚一次的人了,对于婚礼流程多少有些了解。
只是那个时候,不情不愿的他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切都是父母之命下的无奈服从。
如今父王对他不管不问,没有了长辈操持,三郎自己却上了心。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婚女嫁,三书六礼——对于三郎而言,迎娶心爱的牡丹,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大喜事,一丝一毫都不想将就。
尤其牡丹越不在乎这些形式,他越是不想委屈了她。
在三郎最初的预想里,三书六聘,三媒六礼,本是一项都不能少的,他甚至想亲去西域裴府提亲,只是因为天遥地远,牡丹身份特殊,如今很多礼节也只能略去了。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也只能选其一二来实现了。
早在重阳之后,他们二人已经各自给写信回家,给各自的父兄禀明婚事。
三郎的信件送往长安,牡丹的信件送往西域。
只是牡丹在信中如实表述,三郎却只能含糊其辞,只说欲纳一名舞伎为妾一事。
如今信件送出月余,长安那里并没有回信,父亲只让人带回口信,说知道了此事,大约就是赞同的意思。
而西域裴家兄嫂那边,想必也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三郎正襟危坐,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
“牡丹,其实我今日过来,是有要事相商。”
“哦?有何要事?”
看三郎一本正经的的样子,牡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正色端坐了下来。
“我来问问三娘,彩礼准备几何,婚期定在几时?”
“你……”
牡丹闻言哭笑不得,一时无言以对。
三郎挠了挠头,也忍不住笑了。
“我知道问的莽撞,原本这该是媒人之责,可你的身份不能公开,八字姓名都问不得,只能我亲自来问了。反正你我两情相悦,可以私定终身了。”www.
“哪有私定终身,我可是得了兄长的
首肯。”
牡丹骄傲的一抬头,伸手从一旁的妆奁中抽出一份信来。这是她昨日才从布庄取回的。
“哦,裴公回信了?可是同意了?”
虽然三郎早就明白裴家兄嫂的心意,也知道他们定然会赞同他和牡丹的婚事,但是此时真的得到他们的应允,还是兴奋异常。
此时他也正经不起来了,凑到牡丹的跟前,立马改了称呼。
“咱家兄嫂在信中说了什么?可有提到我?”
“是啊,阿兄可说了,日后你若是欺负我,他定不饶你。”
“我欺负你?刚才是谁又教导了我一通……”
三郎委屈巴巴的笑着,又好奇的问了起来。
“那咱家阿嫂呢?她可说了什么?你有没有在信中提起,如今你比之前胖了一些?我可是答应过她的……”
“阿嫂啊,她倒没说什么,她非汉人,也不会写信……”
牡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羞涩。
三郎一看,就猜到了什么。
“不对,阿嫂性情爽直,快言快语,我猜她一定说了那句话……”
“哪句?”
“她定会让你赶紧给我生个胖娃娃!”
三郎的话把牡丹逗得满脸通红。
的确,三郎虽和阿嫂相处不多,却很了解嫂嫂的性格。
依嫂嫂的爽直脾性,这还真是她能说出的话,不过她不会书写汉文,兄长写信之时,断不会把她这些话写进来的。
“三郎如今满嘴浑话,阿嫂若在这里,定不饶你……”
“才不会,我可是亲口向阿嫂亲口许诺过的。牡丹,你还记得西域那夜,我与你在葡萄藤下乘凉,嫂嫂拿来你的嫁衣,当时我和嫂嫂说的话吗?”
“嗯……不记得了。”
牡丹低头一笑,故意装傻。顶点小说
其实她记得很清楚,当时三郎拿过嫁衣,说早晚有一日,他要亲自给她穿上。
三郎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也记得,笑着搂过了牡丹。
“真不记得了?我记得就好。如今婚房已经准备齐备,只差嫁衣了。这嫁衣之事我早有打
算,原是要用月娘给你做的那套,可眼下它们尚在长安……”
“哦,那就不用麻烦了,布庄里多的是绣娘,请她们随便再做一套就行了。”
“这嫁衣怎么能随便呢?月娘的绣工,天下几人能敌?若是能找到比她还好的绣工,我自当再为你新制一套嫁衣。”
三郎说着,叹了口气。
“早在上个月,我写信回长安,向父亲禀告婚事,顺便给王菱也捎了一封信,让她把那套嫁衣托人给我送回来,可至今她都没有回信……”
“可是长安那边出了什么变动?”
“我问过张暐,他在那边的朋友倒也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如今整个京都就只是为了李裹儿的婚事在各方筹备……”
“哦……”
牡丹闻言,心中已经了然。
不管三郎在信中如何措辞,临淄王要在潞州纳舞伎为妾这件事,不管相王还是王菱,定然都不会怎么高兴。
相王不出手阻拦,已经算是宽容开明了。
至于王菱,她身为王妃,与夫君两地相隔,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为丈夫送来别人的嫁衣?
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再者,月娘做的嫁衣虽说天下无双,牡丹也十分喜爱,但那本是和亲之时,为了扬大唐国威而做,若在潞州穿起,未免太过华丽,引人非议。
想到这里,牡丹也不想再穿那套嫁衣了。
“三郎,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反正布庄也是自家的,再做一套新的嫁衣也不麻烦。”
“可那套嫁衣真的精美绝伦,我早立下心愿,有朝一日看你穿上,做我最美的新娘……”
三郎说着,已经下定了决心。
“明日就让王副将亲自回长安一趟,把那嫁衣带回来。虽说一来一回要费些时日,总比仓促赶做一套的好……”
“三郎……”
“牡丹,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你什么都将就,什么都委屈,婚宴之事我已经让步了,嫁衣的事就听我的吧!”
看三郎如此坚持,牡丹也只能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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