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牡丹决意离开,临行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三郎。
其实今日她主动来找李旦,就是为了三郎。
听高力士说,今日三郎和太平公主因为她的事情又起冲突,而且三郎为了阻止她去吐蕃,已经去找郭元振商量对敌之策,准备和吐蕃打一场硬仗了……
太平公主也没闲着,正在联络大臣,准备借此机会好好的参太子一本……
牡丹闻言,再也坐不住了。
之前她让三郎隐忍退让,只是蓄势待发,并非任人宰割。
在这个关键时刻,她也该出面为三郎做些什么了。
不过,牡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如今李旦提到司马承祯,倒是给了她灵感。
牡丹知道,崇信道教的李旦虽未入观修行,却一直问道论道,颇有见地。
今日她就投其所好,谈经论道,从这“无为而治”开始吧。
“敢问陛下,如何看待无为而治?”
“无欲而天下足,无为而万物化,渊静而百姓定。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以无事取天下,清静无为,顺乎自然,则垂拱而治。”
“非也。牡丹以为,无为并非清静无为,而是不妄为、不乱为,不离道而为。”
“哦?”
李旦饶有兴味的看向牡丹。虽然他知道牡丹胆识过人,但当面否决他的观点,着实大胆。
牡丹不卑不亢,继续论道。
“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就是最上乘的道。陛下所说的顺乎自然,即是遵循大道,有所为,有所不为,则功成事遂,是为无为而治。”
李旦看着牡丹侃侃而谈,心里的欣赏又多了几分。一个女子能有如此见地,再次让他刮目相看。
“有所为,有所不为?何可为,何不可为……”
李旦像是自言自语,不等牡丹回答,他伸手指向窗外。
“牡丹,你看院中那株老树,寒霜落尽,衰枝枯骨,还能有何作为呢?”
牡丹循向望去,满庭萧索冬意里,一株老树正在寒风中默默挺立。
牡丹知道,李旦是把自己比作这老树了。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但眼前的情形使得一句诗词随口吟出。
“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
李旦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神采,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只可惜,这老树生不逢时,如今寒霜落尽,严冬肃杀,哪里还能等到春深……”
“暖酝冰霜里,春酿严冬时。陛下,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牡丹的巧言宽慰,使得李旦龙颜大悦,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如此看来,四季轮回,生老病死,枯荣乃天道。”
看李旦心情不错,牡丹循循善诱。
“陛下圣明,人事有代谢,往来有今古,正因四季流转,新陈代谢,才有万物更新,生生不息。陛下请看,那老树对面的小树不是也长起来了吗?”
李旦顺着牡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庭院另一侧,有一株傲然挺立的小树,正和老树遥遥对立。
睿智如李旦,顿时明白了牡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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