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瘟疫横行,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偶尔走过一两个官兵,只是为了驱散人群,往日繁盛的集市更是人烟萧条,不得不说南越皇帝的办事效率高,光看禹州就知道,告示贴的满城都是,城内四道城门皆设有发放疫病汤药的地方,马车行进这一路,也没见着半个流民,想必是被单独安放到一处。
若是其他州县都能像禹州这样,军民配合默契,瘟疫不日便会消散,而她们此次要去的,正是瘟疫的发源地——安傀,唯有揪出源头,才能确保瘟疫不会春风吹又生。
街道上被管制的没了烟火气,走街的摊贩愣是一个没看到,沈兮月肚子饿的咕咕叫,昨夜担心木烟萝伤情,她滴水未沾,今早又只浅喝了一碗清粥,到现在都彻底消化完了,这几日尽是嚼的干巴巴的面饼,她这腮帮子都生疼。
想起曾经在醉香居,白玉晨亲自为她撇去鸡汤上的浮沫,皆因她挑嘴觉得油腻,而如今,她却能一日三餐以水就饼,只求果腹。
人总在变,他们如今天各一方,今夕往夕,唯有零星的记忆相伴,她亦不是娇气小姐,他亦不是曾经那个干净澄澈的白衣少年郎。
“小姐,要不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我瞧沿路的酒家茶坊全都关了门,怕是一时半会买不到吃食。”秋月说完便从包袱里取了一块完好的面饼,连同水囊一同递到沈兮月面前。www.
秋月不说,沈兮月也明白,如今这形势,家家关门闭户,她们有存粮都算不错了,这便揪了一块放嘴里,细嚼慢咽道:“没事儿,你们也吃点,等会儿还得继续赶路。”
秋月听得出沈兮月是安慰她的话,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小姐真的长大了。
连忙掩了掩眼角的泪水,取出一块递到春花手中,春花也一改局促,在沈兮月的追问下,说起家乡的趣事,三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马车骤然停下,三人勉强才坐稳,车外传来一女子凄惨的哭声。
三人疑惑地打开车窗往外瞧,这一看不
打紧,春花的眼睛睁的有多大,就表明她有多震惊。
她刚还在祈祷千万别遇上周家人,都说怕什么来什么,周莺儿不仅出现在她眼前,还跟马车来了个正面相撞。
一别不过数月,周莺儿竟落魄到如此地步,看她白衣素裹,她身旁的板车上躺的正是她爹周员外。
难道她们来禹州投靠亲戚出了什么变故,她可是亲眼看到周家搬了好几大箱的金银,在禹州好吃好喝一辈子也未必花的完。
春花慌乱地将视线收回,但愿那周莺儿没瞧见自己,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求得小姐带她上路,她可不想再与此人攀上任何关系。www.
周莺儿可不是什么善茬,仗着员外之女的身份,对她们动辄打骂,言语侮辱倒是其次,她手臂上的伤,便是周莺儿拿火钳烫的,她对其只有恨,未有一丝怜悯。
那女子一身白衣,头戴白花,显然还在守孝之期,从尸斑来看,那板车上的人已死了好几天,好在天气阴寒,温度不高,若是温度高些,尸体非腐烂发臭不可,大冬天拉着尸体到处转悠,那些巡逻的官兵怎会不管,唯一的可能是,此女早有预谋,故意隐藏起来,再寻机撞上她们的马车。
沈兮月嘴角浅笑,朝下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有意思,看看她怎么说。”
“……小女别无所求,还请公子赏些银钱,待父亲安葬好后,小女为奴为婢,侍奉公子左右,来报公子大恩大德!”
周莺儿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她苦苦寻觅多日,就是为了寻一位郎君,带她脱离苦海,只要她说出自己可怜的身世,不信这郎君不心生怜悯,她主意打定,哭的更是凄凉,见官兵过来,她十分惧怕地躲到幻竹身后。
幻竹打打杀杀惯了,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他能行,对付这种缠人的弱女子,他是完全没辙。
“幻竹这个二愣子,小姐,要不我还是下去看看。”也不怪秋月担心,那周莺儿真不简单,看她的样子马上就得扑到幻竹身上,到时候还真就不清不白了
。
沈兮月点点头,卖身葬父这种戏码,无非是想找个有钱公子傍身,秋月一双眼盯着外面,没注意到春花的表情变化,沈兮月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声音幽然道:“是你认识的人吗?”
春花目光一滞,沈兮月对她仍有怀疑,又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不如照实交代。
春花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愤恨:“她叫周莺儿,奴婢曾服侍过她,瘟疫爆发时,她撇下奴婢,与她爹周员外举家搬到此地,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春花的回答,沈兮月还算满意,看得出来她在周家过得并不好,才会对前主生出怨恨。
“那你是准备同我下去?还是呆在车上?”
这事她还非管不可,带上一个春花已经多一个累赘,再多一个心术不正的周莺儿,那她往后别想好过了。
春花犹豫半晌,还是跟着沈兮月下了车。
幻竹像小鸡仔一样被秋月护在身后,周莺儿不得靠近,嘴里喘着粗气,正是气恼,突然看到车上下来的春花,脑子轰的炸开。
心中暗忖:这妮子竟然没死!不过,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周莺儿眸光一转,热络地朝沈兮月走去,那些官兵之所以没抓人,便是看这是百里家的马车,在南越叫百里的,便只有皇城的那位。
沈兮月一副了然的表情,秋月生了疑,难不成这女子是小姐旧识,而那女子却在众目睽睽下,越过沈兮月,挽起春花的手。
“春花,你我好歹主仆一场,我待你不薄,你可得帮我评评理。”说话间,还扑到春花身上隐隐啜泣起来。m.
刚还主仆情深的画面,春花突然挣脱束缚,躲到沈兮月的身后,而她手腕上明显被掐红了一大片。
而那女子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沈兮月也尽收眼底,见她不依不饶,步步紧逼,以及春花求助的目光。
沈兮月平生最见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人,飞身朝那女子猛踢一脚,随即抛下一枚银锭子。
“这钱够你安葬你父亲,和你的医药费,还有,我的人,你别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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