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的火很快就灭掉了,倒不是说皇城军的水龙队到的快,而是刚巧陆天寒和夭长天带着练完球的孩子们从这边路过。
展昭和白玉堂赶到时,看着被冻在厚厚冰层中的户部库房,两人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的——习惯了!再糟能糟到哪儿去?!
白龙王在一旁数落陆天寒,说你用不用这么夸张啊,像小游一样搞成冰雕不就好了么,你这样子整根冰棍,要化到哪天去?!
陆外公一扭头还别扭上了,“我干嘛要跟那个白毛一样!”
……
户部的官员都围着展昭让帮忙,说库房里存着好些个账本都是孤本没有备份!
展昭无奈地看着他们——你们是第一天在开封混么?这么浪啊,竟然敢存孤本不备份?
户部离刑部衙门也不远,方静肖也出来围观了,背着手看着那根冰柱,赞叹——果然来开封府就是能开眼界。
展昭和白玉堂围着被冻起来的户部书库转了一圈,都觉得不妙……这楼木质的,估计是浇了什么易燃的东西,木梁都烧成炭了。要不是这根冰柱支撑着,估计就要塌了。里面的账目就算没被烧掉,估计也被偷走了。
展昭想着从哪儿化冻进去比较靠谱,要是一不小心塌了,那更难找了。
户部尚书平时还是挺靠谱的,一看就觉得不对,“好端端的,这天也不干,怎么烧那么大的火?是否是有人故意纵火?”
户部的下属也议论纷纷。
展昭问尚书大人,“账目都烧掉了么?没有其他存本?”
尚书大人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因为他们怠惰没有备份,而是户部的账目好多都是保密的,不可能存两份。
展昭“啧”了一声,难不成线索又断了?
白玉堂也仰着脸看他外公冻的冰柱,就感觉有人拍了拍他肩膀,回头,是方静肖。
方静肖肩膀上还站着只喜鹊。
五爷头一回见那么大的喜鹊,而且背上是蓝色的,跟围了块蓝色的披肩似的。那喜鹊昂着头,不知道为什么,表情分外嚣张……
白玉堂看看方静肖。
方静肖指了指肩膀上的喜鹊,介绍说,“靛青。”
白玉堂再一次点头,正经会取名字啊,要不要帮忙拯救一下我家宝哥宝弟和宝妹的大名?
靛青还挺咋呼,嘎嘎嘎叫个不停,在方静肖肩膀上走来走去,看着好像是想跟谁吵架似的。
方静肖边摸靛青的脑袋,边小声跟白玉堂说,“靛青说瞅见有人放火了。”
五爷忙问,“是谁?户部里的人么?”
方静肖点点头,示意白玉堂看前方展昭左手边站着的一个人。
白玉堂望过去。
方静肖转了个身,小声说,“下巴上有一颗黑痣的那个人。”
这特征还挺明显的,白玉堂就注意到了那个人。
这应该也是户部的一个官员,看起来相当普通,中等身材,微胖,穿着官服。
方静肖传完话,就带着自家喜鹊回刑部去了。
五爷对展昭微微一偏头。
展昭就过来了。
陆天寒和夭长天、白龙王他们凑完了热闹就带着孩子们走了,这会儿就皇城军的人在善后,带人来灭火的是翟钦宝。
翟钦宝也不傻,一看就知道是户部内部人放的火,只是不太清楚无缘无故的,放火烧书库做什么。
他四外看了看,就注意到展昭和白玉堂站在一起正小声说着什么。
白玉堂示意了一个方向,展昭皱眉回头看……
翟钦宝根据两人看的方向,也瞧见了一个人,就伸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
白玉堂正问展昭,“那人谁啊?”
展昭自然是不认识,户部上百个官员呢,除了几个管事儿的,他大多不认识。
这时
,就听一旁有人说话,“他叫吴志广。”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说话的是翟钦宝。
展昭和白玉堂都问他,“认识啊?”
翟钦宝让他俩逗乐了,“他是户部的仓管,兼架阁掌故。”
展昭听着也有“架阁”两个字,就问,“是不是管库房票据的?”
“嗯。”翟钦宝点头。
见展昭和白玉堂还是不太搞得清楚,翟钦宝就说,“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枢密院,再加上三师三宫、三司以及各类秘阁馆室,大多在六部之中有自己的眼线。朝中忌朋党,但是有派系。吴志广是枢密院那一条线上的人,但应该只算个跑腿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翟钦宝好似话里有话,好奇问,“这不是秘密么?”
“大家都知道的就不是秘密,秘密的话,大家都不知道。”翟钦宝别有深意地点了两人一句,“开封府天子脚下,不到万不得已哪个也不敢杀人放火,真要杀人放火,也不会指使个跑腿的。”
说完,翟钦宝让皇城军和水龙队先收拾东西,回军营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翟钦宝此言也是有点道理,如果喜鹊没看错,真的是吴志广放火,而大家都知道他是枢密院的人,那指使他来放火,冒的风险似乎也太大了……一旦失手或者被抓,所有人都会怀疑枢密院。
展昭直挠头——枢密院和三司,光有品级的就大好几百的官员,再者说了,这些都是行政衙门,里头也没有权倾朝野的人……肯定还得往上查。这一往上就都是王侯将相的级别……什么门阀派系,他都不了解,感觉两眼一抹黑啊。
白玉堂戳戳他,问,“要不要跟着吴志广?”
展昭觉得还是谨慎点,以免打草惊蛇。
白玉堂就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刑部衙门。
展昭心领神会,两人就跑去找方静肖了,让他找鸟儿帮忙盯着吴志广。
方静肖表示——晓得了!
展昭和白玉堂也不急着走,一个在都旁边逗一只白鹦鹉,一个拿着束粟米,喂两只蓝色的小雀儿。
方静肖瞧着两人,问,“你俩还有什么事儿啊?”
展昭就问他,“你跟卢月岚不是刚上任么,有没有归到哪个派系?”
方静肖让他逗乐了,“我俩谁提拔上来的?”
展昭想了想,“皇上?”
“可不是么。”方静肖点头,“所以说我俩是皇上的人啊,哪个派系的不要命了来拉拢我俩?”
展昭摸了摸下巴,似乎想通了什么,“现在有好些官员都是前朝老臣,就算是年轻的,也大多是那些老臣推荐或者提拔上来的……换言之,皇上要安插自己人,还得想个法子把老人的位子给空出来。”
“对啊。”方静肖笑道,“那不是多亏了你开封府么!”
展昭不满,“那他还天天喊着要赶我们出皇城?”
方静肖摇头,“又不是说给你们听的,不是说给眼线们听的么!”
展昭瞧白玉堂——这么说来,猫爷哪里是灾星,根本就是福星!
白玉堂也觉得不像话——赵祯也不给猫儿涨涨俸禄放放假什么的。
展昭又问方静肖,那只大喜鹊呢?
方静肖打了声口哨,屋顶上一连串嘎嘎嘎,那喜鹊就飞进来了。
展昭让方静肖跟喜鹊打听打听,那个吴志广放火的时候,有没有拿着什么东西从里头出来。
方静肖跟靛青也不知道怎么交流了一通,就摇摇头说,“没有,靛青说火是从书库里边烧出来的,可能第一本烧的就是你们想找的账册。”
展昭犯愁——一点后路都不留啊,下手也忒狠了。
方静肖见白玉堂似乎对那只鹦鹉很有兴趣,就说,“会说话的。”
五爷一挑眉,“当真?”
那鹦鹉似乎是逗白玉堂,学着五爷的语调说,“当真?当真?”
展昭乐了,“哎呦,声音都有点像诶!”
“你们要查什么账目啊?”方静肖虽然一堆公务,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跟展昭白玉堂打听,“就那个什么鬼车么?”
展昭和白玉堂索性搬了凳子坐他书桌边喝茶,展昭边剥瓜子喂靛青,边大致将查到现在的线索跟方静肖说了一遍。
方静肖想了想,“没准我这边有记录。”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着他——户部的账目,刑部有记录?
方静肖说,“这条河只修到钱庄位置,属于前朝后期,也就是圣上登基前的工程。”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
“圣上登基之后,让大理寺查过先皇后期所有大兴土木的工程。那会儿不少人通过迷惑先皇,以祭祀为由兴建了不少没用的工程,劳民伤财。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新皇登基……”
展昭和白玉堂多聪明啊,举一反三心领神会,“要除掉老人给自己人腾位置。”www.
方静肖点头,“大理寺所有审理的案件都要递交刑部复审的……”
展昭一拍手,“你这儿有架阁没有啊!”
方静肖起身,带他俩去刑部下辖的比部司。
展昭平日大理寺去的还挺多的,刑部来的甚少,进了比部司,就听到各个书房里“噼里啪啦”算盘响。
方静肖走到了一间书房前,就见里边一张大桌子,桌上堆了好些本册,几位胡须花白的老夫子正审账本呢,那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
“徐公。”方静肖走进去。
其中一位白胡子老头抬起头,“大人。”
方静肖问他有没有前朝的卷宗,就皇上登基时查处的那一批开封城内的滥造工程。
徐公想了想,“呃……应该是有。”
老爷子起身,去后头库房。
展昭和白玉堂都跟了进去。
徐公找到了一个书架,说,“都在这里了。”
展昭和白玉堂仰着脸,望着一书架的卷宗——早知道把团子带来了。
“你们要找哪个工程?”徐公问。
展昭说就以前王记钱庄……
刚开口说了“王记钱庄”几个字,徐公就瞧了两人一眼。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老爷子眼神怪怪的嘞……
徐公问,“谁让你俩查王记钱庄的事情的?”
一旁,方静肖伸手指了指上方。
徐公点了点头,指着书架左侧右上角一个蓝色的盒子,“那里。”
展昭往上一蹦,把盒子拿了下来,结果动作太大了一扬手都是灰,捂着嘴,“咳咳咳……”
方静肖有些好奇地问徐公,“老爷子知道这个案子?”
徐公点头,“当年大理寺着重要查这个工程,因为那条河开的莫名其妙,就怀疑有人从中捞好处中饱私囊,可结果一番审计下来,承建这个工程的衙门非但没贪钱,还往里掏钱了。”
展昭听着都新鲜,“还有这种事?”
徐公点点头,“因为事情太奇怪了,所以刑部和御史台都复核了一遍,可账目一点问题都没有……当时传言就出来了。”
“传言?”白玉堂问,“什么传言?”
“就是那条河,可能是修来掩盖什么事情的。”徐公点到即止,转身出去继续审核公文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看方静肖。
方静肖估计着当年大家都觉得,是先皇为了掩盖自己杀死王氏的罪行,才将钱庄拆了,开了条无用的河道吧。
展昭和白玉堂也都摇头——先皇这锅背的。
打开了盒子,取出一叠卷宗。
展昭先看负责工程的是哪个衙门,结果一看,愣了……
白玉堂和方静肖也都皱眉——这倒是万万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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