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1点40分,大阪监狱。
这是日本最大的监狱,收押犯人近两千五百人人,连监狱管理人员都超过六百人。
根据犯人的案由、刑期、年龄、身体情况,进行分区收押,平均九人住一间。犯人每天有1个半小时的教化时间和2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以上仅限于普通犯人。
身份地位特殊的犯人,不需要进行劳动服务,同时会被送入待遇更好的单人牢房。
此时一间单人牢房内,因犯下受贿罪而被判刑五年的川尻议员,擦着手从卫生间出来。
除了卫生间,牢房本体大概有十平米,没有床,地板上铺着榻榻米,一套叠好的床上用品放在墙边,收拾得还算干净。
榻榻米上放有一张吃饭用的圆桌,旁边是坐垫,室内还有一台电视机。墙上装有置物架,那扇只能容纳小孩子逃出去的窗户打开着,带来外面的微风。
放不怎么挑剔的普通人来看,这个房间拿来当卧室都问题。
——但对只有少年时期吃过苦、结婚后生活质量飞升的川尻议员,每一天都难以忍受。
他在垫子上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看到屏幕上的美女主持人,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思再次飞跃到窗外。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几周前,他找了个还算靠谱的狱警偷偷对外传递消息,之后公安真的派人来见过他一次,他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诚意,没敢透露太多。
而且,他还得提防组织的人。
提到这个,川尻议员懊悔不已。m.
他本身家境贫寒,入赘后才得以翻身。然而岳父死得早,没来得及彻底给他铺好路就死了,导致他上升路变得艰难。
就在那时,有一個神秘组织、一个自称是“戈德瓦塞尔”的人找上了他,说能和他互利互惠。
——他们帮他扫除某些政敌,或提供一些可以去要挟政敌的私密情
报,而他要在上位后,对他们大开绿灯。
当时川尻议员正为党派内的争斗发愁,听到这种蛊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之后他在政坛内混得如鱼得水,很多和他做对的人,要么死于意外,要么爆出丑闻,他来到了之前难以想象的高位,甚至有望参加下一任选举。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直到一年前,他的某个对头突然举报他受贿。
川尻议员第一时间拜托组织,这些年他明里暗里也帮了他们不少,他们很快查出了账本是伪造的。
但是,证据是查到了,戈德瓦塞尔却说他目前完全失去了民众支持,让他放弃上诉,暂时去老实坐牢,等着在下一届选举里,以假账本为把柄发力。
——“适当的隐忍才能换来更大的胜利,不当的愤怒只会让你在游戏开始前就满盘皆输。”
川尻议员只在十五年前见过戈德瓦塞尔一面,这是他那时对他说的,之后他们是电话交流。
当时那个有着浅棕色眼睛的混血男人不到三十岁,很年轻,却充满上位者的气质,眼里暗藏的那份冷酷阴翳,更是让川尻议员不敢对他说一个不字。
在一开始,川尻议员老实进来了,这十几年前戈德瓦塞尔给过他不少意见,没有一次是错的,这次他也选择相信他。
可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改变了他的想法。
这些年川尻议员遇到过暗杀,在组织的帮助下,那些家伙没沾到他边就没了,那场大病,才真真正正让他体会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想出去。
他不想待在简陋的、医疗落后的监狱里,他想回到更自由舒适、医疗条件更好的外面世界。
但他很清楚,组织不会容忍背叛者,甚至在这个监狱里,就有组织成员在偷偷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咔哒。”
牢房的门被突然推开,正沉浸在思索中的川尻议员吓得一个激灵,猛
地抬头看向对方。
那是一张陌生面孔,他脸色看上去灰扑扑的,下巴上冒着一些没完全修剪干净的胡茬,眼底下带有明显的黑眼圈。
川尻议员对上了他的眼睛。他发现这个陌生的狱警,有着一双棕红色的眼睛。
“444号特殊犯人,午餐时间到了。”
他口气冷淡,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坨难以忍受的垃圾。
特殊牢房内的犯人不会去餐厅集体就餐,他们的三餐会由狱警亲自送来,其中一些没礼貌的家伙,就会像现在这样招呼不打就进来。
“……放下吧。”
川尻议员没有起身,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桌子。
那名狱警走了进来,他似乎不太清楚日本的礼仪,竟然穿着鞋直接踩上了榻榻米。
川尻议员看到这一幕正要呵斥,狱警已经弯腰在桌上放好了餐盘。在他靠近他身边的那一刻,一句轻飘飘的话传了过来。
“个人建议,现在调换到13号频道。”
川尻议员瞬间瞪大眼睛。
那名狱警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若无其事地重新站直,忽然扭头看向窗边的置物架,目光落在其中一个药瓶上。
“那是什么药?”
川尻议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那只是止痛药……我今年生了一场大病,有时身体会突然很痛,需要吃药才能入睡……”
“日本产的?”
“美国的。”
川尻议员不明白这么问的原因。
昨天他的止痛药刚吃完,今天早上监狱内的医生给了他一种美国进口的止痛药。据说效果更好,在美国购买者络绎不绝。
“……有什么问题吗?”他不安地问。
狱警收回视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离开牢房。
咔哒。牢房的门重新关上。
……
牢房窗户外。
一条颜色和墙壁格外接近的小蛇,在窗口探头探脑。
直到确定自己真的没被发现后,才溜进牢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