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立冬,堂外洋洋洒洒的飘着雪花。
摇曳烛光下,长公主府一眼望去却比飘落的初雪还要白得苍凉。
下人们统一着着素白服饰,低着头沉默的来去,都不想在这个关头出错惹主子不虞。
灵堂中,入目一片素白。
堂上大大的“奠”字看上去让人无端心中一滞,前方那方正漆黑的棺椁更让人心下一寒。
棺椁前站着一个黑裙女子,一头乌丝仅用木钗简单挽起,她不施粉黛,却仍是这黑白天地间难见的姝色。www.
【宿主,这个世界您的身份是长公主,天子胞姐,棺材里的是被皇帝设计害死的驸马。】
姜予静静看着堂上白得刺目的“奠”字牌匾,接收着系统传过来的原主记忆与剧情。
原主姜予,与当今天子姜致是同胞姐弟,天子年少时先帝暴毙权臣当道,是在长公主与驸马的扶持下天子才顺利继位。
可天子生性多疑,坐上皇位才几年就忌惮起长公主与驸马的势力,于是起先给长公主下毒让其不能生育,然后又设计让驸马战死沙场。
系统在跟她绑定时说【三千世界都受主系统监管,但是主系统有时候顾不过来,就会出现世界气运分配失衡,有时候还会出现气运之子德不配位的情况,这很不符合主系统制定的世界规则,我们快穿部就负责把这种人的气运拿回来。】
所以,这个世界德不配位的人,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姜予疏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已经有了计划。
系统还在与她强调【因为我是疯批组的系统,所以以后宿主你拿到的人设都是疯批,这个人设扮演很有难度,宿主你一定要注意。】
姜予第一次拿到这种人设,虚心请教:“疯批怎么演?”
系统早有准备,在姜予之前它绑定的两个宿主都因为人设崩塌导致任务失败,所以这次它做足了功课,信心满满【我这里下载了几百部教科书式的疯批演技电影和数据库里的所有疯批小说,宿主只要抽时间学习一下就行。】
姜
予觉着不太靠谱。
此时,灵堂里还有另一个人。
姜予回眸,看向身后安静跪着的少年。
不管私底下天子有多么希望自己这位胞姐消失,明面上他却还是装出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样,给足了长公主殊荣与地位,特别是在驸马战死后,天子还给了长公主一块富饶的封地。
也因此,在驸马的尸首回到奕京的第五天,就有奕京的小家族送上了一个肖似驸马的少年,妄图借此获得长公主的青眼。
眼前的少年,低垂眉眼身材清瘦,明明是立冬天气,送他来的人却舍不得多给他一件厚衣,任由他跪在棺椁前冷得发颤。
但少年极能忍,从进门开始到现在一个时辰,他都低着头抿紧唇一言不发,连发颤的幅度都尽力克制。
他垂眸,只能看见尊贵的人的黑裙一角。
要么,今夜被长公主留下,做她的入幕之宾。
要么,被府里的下人赶出长公主府,然后背着勾引长公主的骂名回到那吃人的家族。
少年等着姜予给予审判。
终于,姜予动了。
她转身,少年视线中绣着银色暗纹的裙襦向他一步步走来。
此刻,他应该抬头,借着肖似棺椁中人的眉眼博取眼前人的怜惜。m.
但他太冷了,冷得思维变慢,抬头仿佛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下颚却传来微凉的触感。
姜予挑起少年的脸,居高临下打量了片刻,然后在满堂寂静中开口,平静地、声音微哑:“真像啊……”
少年顺从的抬眸,看清了姜予的模样。
眼前人一身黑裙不施粉黛,却仍美得让人眼前一晃。她面色疏懒不见悲戚,在摇曳烛火中,隐约可以窥见眼底的无趣与讥讽。
讥讽他背后的家族在驸马尸骨未寒时就迫不及待的献上替代品。
少年心中一凛,连忙后退些许猛的低头,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没有再抬起:“殿下恕罪!”
“声音也像。”姜予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她没再看匍匐的少年,抬脚绕着他走了两步,看向堂外细雪,声音疏懒的问:
“叫什么名字?”
少年不敢抬头,哑声道:“奴名徐牧。”
“徐牧……”姜予缓声咀嚼这个名字,神色莫名。
寂静的灵堂中穿过一场寒风,堂上的烛火黯了一瞬,房梁垂下的白绫轻微摇曳,附着“奠”子的棺椁黑得映不进光。
此情此景下,姜予神色疏懒无趣,让人摸不清她的想法。
系统旁观此景,缓缓自语【宿主好像还挺有那个范的?】
姜予走到徐牧面前,脊背壁纸的蹲下,再度挑起少年的脸。
她的指尖涂着朱红丹寇,是与满身清素截然不同的张扬艳色。
少年仍是乖顺的抬头,视线不敢高过姜予的下巴。
“他从未在本宫面前跪过。”姜予的视线在少年与那人七分肖似的眉眼上停留片刻,然后启唇:“你既要扮他,就该扮得像一些。”
从头到尾,姜予都没有显露半点情绪,看他的眼中也无半点恍惚与依恋,满是凉薄无趣。
众人皆知,长公主殿下不似寻常公主,她在战场擂过鼓、在朝堂垂过帘、在皇宫杀过权宦,曾经一身威仪更甚当今天子无人敢直视。
因此少年不敢奢望她能凭借这几分肖似就能对自己另眼相待,于是大着胆子抬眸,眼里再没有平日的逆来顺受与畏缩蠕喏。
像无害的小宠终于撕开伪装,露出并未被驯服的獠牙,他开口,声音低哑微沉:“请殿下赐教。”
下一刻,少年猛的起身,抽出靴间藏着的匕首刺向眼前人。
匕首的寒光照进姜予眸中,她神色平静仿佛并不意外少年会如此,以极快的速度扼住少年的手腕用力一扭,另一只手一掌拍向少年胸膛。
徐牧吃痛松手,匕首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随后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地。
姜予仍然是半蹲的姿势,没再看他,伸手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然后捏在手中把玩。
“像多了。”她似乎笑了一声。
这一刻,徐牧似乎窥见了她嘴角上扬的弧度,以及美眸眼底那与周身的平静截然不同的汹涌的的暗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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