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很安静,沈灼的声音带着些沉闷。
阮梨清也没拒绝,想了下就起身。
南城近北,冬天黑的早,哪怕现在才六点多,已经漆黑一片。
阮梨清垂目看了沈灼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只是她转身的瞬间,没能看到沈灼抬起的脸上,那一抹隐藏的很好的复杂情绪。
阮梨清出了医院,却没直接离开,她转到附近的一家饭店,去订了份晚饭,才又回到医院。
年关,医院的人少,阮梨清站在走廊这头,一眼望过去就是沈灼。
他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候的姿势,闭着眼,一动不动。
阮梨清提步过去,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买了点晚饭。”
沈灼睫毛抖了下,随即睁眼,看向阮梨清,他嗓音有些哑:“怎么还没走?”
“马上就走。”阮梨清顿了下,“又下雪了。”
沈灼嗯了声,又闭上了眼睛。
他昨晚一晚上都在医院待着,一天一夜的提心吊胆,精力肯定有些疲惫。
阮梨清瞥了一眼ICU门口,默然半分钟,然后在他旁边坐下,“今天还有探视时间吗?”
ICU的探视时间都是有规定的,每天只有半个小时。
“明天上午。”
“那你今晚在这坐一晚上也没用。”阮梨清声音冷淡,她动手将饭盒拆开,然后塞进沈灼手里:“你自己有胃病也不需要别人提醒吧,还是说你希望到时候你也直接躺进去,这样就能寸步不离陪在老爷子身边?”
饭菜是随意打包的,口味都清淡。
不过医院旁边的饭菜,味道也不见得多好,沈灼吃了几口就没再动。
阮梨清收了东西准备回家,而沈灼也才想起来,他问阮梨清:“你吃晚饭了?”
“回去再吃。”阮梨清面色淡定。
沈灼嗯了声,“我送你。”
这次阮梨清没拒绝,她率先出了医院大门,外面的雪又大了,白天的雪本来就没化完,现在又绵绵密密地铺了一层。
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阮梨清极少数的一次,没有用任何奚落的语气和沈
灼说话。
她看着不断飘落的雪,语气平缓:“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差不多的时候也休息一下,董事长年纪大了,有些事没办法。”
沈灼半天没说话。
直到阮梨清伸手要拦下出租的时候,他才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沉沉:“阮梨清,让我抱一下。”
原本是想拒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阮梨清最终还是应了声:“好。”
几乎是下一秒,她就被沈灼直接拉入了怀里。
分明应该是温热的怀抱,此时却浸满了寒气,阮梨清撞进去的瞬间,鼻尖正好碰上他坚硬的胸膛。
那一瞬间,疼得她鼻子发酸。
沈灼的额头抵在她的颈窝里,他本身就高,现在这样的姿势拥抱,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大型犬,终于找到了主人似的依赖。
阮梨清任由他抱着,她也没说什么,而是安静看着对面的路灯。
然而沈灼却自己放开了她,他伸手将她头顶上的几片雪花扫下来,轻轻开口:“回去小心一点。”
阮梨清到家的时候,苏烟正盘腿坐在客厅里看韩剧,面前还摆了些炸鸡和啤酒。
听见阮梨清回来,她嘴里叼着块炸鸡看过来,“吃点吗?”
阮梨清过去:“我不在家,你就不能吃点好的?”
“下雪天,炸鸡啤酒是标配,你懂不懂?”
阮梨清看着电视里演的古早韩剧,干脆直接也在苏烟身旁坐下,她随手开了罐啤酒,意思意思的和苏烟放在桌上的酒瓶子碰了下,浅浅开口:“新年快乐。”
苏烟笑了下,“还没过年呢。”
“明天除夕,也快了。”阮梨清说。
苏烟笑着接了句,“今年能过个好年吗?”
而事实证明,这个年确实不好过。
阮梨清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手机给吵醒。
她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电话也是沈灼打过来的。
阮梨清眉心一皱,心里大概能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
她接了电话,那边却没听到沈灼说话,只能听到些微的呼吸声。
阮梨清披了外套,走到窗户边。
已经是
大年三十,外面哪怕纷纷扬扬的下着大雪,却也亮着不少灯火,看着阖家团圆,很是喜庆。
阮梨清到了清晨才去的医院,韩秘书也到了,沈灼正在和他连接着什么工作。
她特意换了身黑色的套装,直接过去:“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沈明安在南城多年,人际网庞大,所以后事处理起来必然不简单。
韩秘书也没多问,阮梨清为什么会在这,他将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阮梨清:“董事长离开的突然,很多事情还没处理好,如果阮总愿意帮忙的话,那再好不过。”
都说老人难过冬,沈明安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情况已经不太好。
只不过当时抢救了回来,然而终究是年纪大了,有些毛病也熬不过去,所以在昨晚凌晨的时候,直接走了。
沈灼是见了他最后一面的,但说了什么也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
不过,阮梨清对这些也没兴趣,她帮忙联系了名单上的人,才把这事告诉了莫兰和阮元呈。
阮元呈知道后,也是久久没说话。
按照私人情面来说,沈明安对阮梨清做的事算不上好,可如果看道义,沈明安也是阮家的恩人。
最后,阮元呈也只能叹了口气嘱咐阮梨清:“算了算了,这是了解以后,我们两家也就算彻底撇清关系了。”
这一年的除夕,沈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快速通知了出去,甚至还来了几家商业报纸的记者采访。
而阮梨清则是一直帮着沈灼忙碌葬礼上的事。
事情发生的太仓促,所有人都慌慌乱乱,沈灼更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在又送走一批前来吊唁的人之后,阮梨清看着沈灼拧了下眉,一副明显不舒服的模样。
她将才从外面进来的林杰叫过来,帮她安排沈氏集团的员工,自己则是倒了杯热水端给沈灼,她缓了下,才说:“这边我来安排,你去休息。”
沈灼已经三四天没合眼,脸色难看的不行。
但他还是没有接阮梨清递过来的热水,反而哑着嗓音说,“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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