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叶容时会当众对英国公夫人发难,更没有想到,在两家长辈一起忙着粉饰太平的时候,他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戳破这层窗户纸。
英国公夫人的脸色陡然间难看起来,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顶点小说
还是老夫人开口道:“小公爷,这婚事儿可不兴乱说,我家未曾见过你家请来的媒人,也未曾受过你们的纳采礼,我们四丫头还是个大姑娘,将来也是要说人家的,这婚事可不好胡乱嚷嚷。”
她老人家说着,脸上的神色也淡了下来,“更何况,将来国公府都要靠小公爷担着,身上的担子重着呢!我们四丫头自小在外头长大,京里许多规矩都弄不明白,如何配得上小公爷的人品?”
英国公夫人脸上便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没有请媒人上门,也没有正式过礼,但是两家的家长都已经私底下商议定了。
前回国公夫人上门,还和老夫人暗戳戳地说过几句这事儿。
眼下自家这翻脸也着实翻得有些太快,老夫人这话说得漂亮,可细听下来,多少叫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等她回话,老夫人便又道:“方才夫人说家里还有要紧事儿,我们这边也就不好留饭了,莫要耽误了正事儿才好。”
都是后宅里头打交道的,英国公夫人尽管不大希望两家闹成这样,眼下也没有了办法。
叶容时还要再说什么,英国公夫人的语气里便带上了两分森然的味道:“今日闹成这样还不足兴?!还在这里做什么?”
眼见着他们母子俩匆匆地走了,寿安堂里一时沉默了下来。
其他人看向谢颂华的目光中无一不带着点儿同情和遗憾,毕竟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眼见着就这么溜走了。
就连老夫人……
方才说话说得还算硬气,这会儿也难免有些失落。
谢颂华便笑着道:“我原本还只当我们家真跟英国公家联了姻,我只要和小公爷一样日日想着玩儿就行了,方才听祖母这么说,感情当小公爷的妻子,还麻烦得很啊?”
这话未免有些孩子气,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又显得很正常。
老夫人果然脸色缓了过来,盯着她看了两眼笑着道:“原本这事儿家里也没怎么瞒着
,我也只当是替你找了门好亲事,还想着等前头的事情完了,就让申妈妈专门去教你这些世家大族的宗妇规矩,眼下看来,这事儿……”
谢云苍终于走了进来,认真瞧过老夫人的脸色后,有些愧疚道:“是儿子思虑不周,叫母亲受累了。”
老夫人摆了摆手,“该当有此一劫,我还挺得住。只是那个孽障,到底该如何处置?”
这后头的话,显然不大适合她们听了,谢颂华姐妹便散了。
谁知这一次英国公府母子二人上门的事情并没有瞒过有心人的视线,很快,关于小公爷和谢颂华有婚约,又上门退婚的事儿便传了出去。
谢颂华一时间成了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加上她之前就一直缠身的各种流言蜚语,简直乱成了一团。www.
又有人说谢家是有心去攀皇室的高枝儿,用个私生女闹出什么真假千金的戏码,然后又来一出天凤命格的说法,两个闺女正好许给两个皇子,横竖是本不亏的买卖。
结果,家里的家教实在不严,竟闹出了未婚先孕的丑闻,这一下,算是算盘彻底落空。
眼下这个从外头来的,还不安生,趁着在同一个学堂上课,勾搭上了英国公府的小公爷,也实在是好手段。
又有人说小公爷时常流连烟花之地,本就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人,只怕谢颂华肚子里也有英国公府的种也说不定。
要不然这样的风口浪尖上,以英国公一向谨慎稳妥的做派,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闹出婚约的事情来。
横竖外头的话是越传越难听,兰姑姑都险些被气出病来,现在谢府后门甚至还有好些泼皮无赖在守着,嘴里不干不净竟拿他们姑娘嚼舌。
偏生谢颂华还特意要她多听听外头的说法,她讲完之后,自家姑娘竟然还能坐在那里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
“姑娘!在这样编排下去……”兰姑姑着实是真的替她担心,“便是府里的事情过去,对您将来的亲事也难免有碍。”
“姑姑还是没有看明白么?”谢颂华淡淡地笑了,“这名声不名声,不过是个幌子罢了,面上说的是名声,实际上算计得都是利益。”
她淡淡地将手上的纸吹干,与这些时日以来记
录得兰姑姑从外头听到的各种言论放在了一起。
然后轻轻地点了点那一沓纸,“这都快半个月了,咱们家已经低调到不能再低调,外头的流言却愈演愈烈,你觉得这正常吗?”
兰姑姑没有说话,谢颂华便将那一沓纸重新一一地展开,放在了自己桌前,又取了单独的一张纸,根据前头的记录开始整理。
“这后面有人在推波助澜,父亲不在引咎告假的这段时间,估计朝堂上的事情也不少,将这些流言开始的时间,到后面传播的烈度整理出来,交给父亲,想必能让他对前朝的事情,心里有数一些。”
兰姑姑见她写下了慎思馆三个字,然后在后面列出了好几条重点。
一时不大明白,“可是……到底姑娘家的婚事,还是与名声息息相关……”
“你且看着吧!这是因为父亲他们如今都在家里,那些人并不知道圣上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这事儿过后,咱们家的处境,所以眼下不敢胡乱钻出来。
就算是英国公府,眼下爱惜自己的羽毛怕坏了名声是一回事,但更多的,还是怕原本与咱们家结亲的优势荡然无存,所以才这般观望。”
“姑娘的意思是,若是这事儿平稳度过……”说到这里,兰姑姑又犯难了,“可……这事儿要如何平稳度过?”
“这就是父亲的活儿了,我可抢不来,”她笑了笑,然后安抚似的拍了拍兰姑姑的手背,“横竖,咱们安安心心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就算是帮了家里的忙了,你别焦虑,咱们越淡定,父亲心里才越冷静,也越容易找到破解之法。”
兰姑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明明才十五六岁,那一双眼睛里透出来的沉着和冷静,竟像是二三十岁的人似的。
莫名的就让她的心平静了许多。
她点了点头,“奴婢听姑娘的就是了。”
谢颂华将自己分析出来的那一沓东西送去梦坡居的时候,谢云苍竟然不在。
云先生正好从里头走出来,看到她显然有些意外。
谢颂华出入梦坡居相对来说比别的姑娘要多,对这位云先生也是认识的,便朝她行了一礼。
云先生含笑对她点头致意,“姑娘不必太忧心,是圣上召老爷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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