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久,红酥好奇问道:“咒师,还能再进一步吗”顶点小说
徐瑶笑着摇头,“我迈步进入登楼已经是极限了,据我所知,如今天下,咒师最高也才是登楼而已。假如真有能以咒师身份合道,那便是名副其实的一道之祖了。”
天底下丹师阵师之类的,都不会有这些烦恼,但咒师与卦师,想要破境,实在是太难了。
其实姚放牛与刘景浊谈论过这个事情,徐瑶那时尚未破境登楼,年幼时回想起来亏心的事情,是他破境的最大心魔。但,实际上,应该是咒师自身夺天地之造化,受天地压胜,想要破境,就得失去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事物。
徐老山主死了,这是个契机。
再想破境,恐怕至少都是献祭姚放牛了。
红酥还是好奇,便又问道:“难不成天底下就再没人能以咒师入合道?”
徐瑶轻声道:“我还真查过,可能性最大的,是中土百越会蛊术的修士,咒术蛊术,极其相似的。”
徐瑶自己知道,即便是将来有什么机缘可以让她踏入合道,但咒师关隘不会破,只是以炼气士身份破境合道而已。
百越?红酥还真没听说过。
不多久,两位女子走到这方天地最深处,每隔几里就有一处牢笼,关的全是登楼大妖。
红酥问道:“会很麻烦?”
徐瑶只微微抬手,一道光束便自其手中发出,没入牢里大妖眉心。
徐瑶淡然道:“行了,下一个。”
红酥只瞧见牢里登楼大妖,眼中多了一抹红丝,再无狂躁之意,似乎只要徐瑶发号施令,他便会以命冲杀。
“要是把你放在战场上,岂不是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大妖全听你指挥了?”
徐瑶笑道:“哪儿那么容易?关在这里的大妖,受到了压制,我才容易得手的,否则低于我的境界还好说,与我同境,很难下咒的。况且,对我来说,这趟回去,怕是得花费三四个月恢复。”
话锋一转,徐瑶问道:“刘景浊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些大妖投入战场让他们自己消耗?”
红酥摇头道:“不知道,他说话向来只说一半,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今这方牢狱的存在,只有戍己楼与七姓高层知道,朽城那边恐怕也只是以为拒妖岛有一处牢狱是用来拷问的,绝不会知道此处关押了这么多登楼。况且,他好像是有意留下这么多大妖,让这座天地变作小八荒,要是因为这个,那在他目的达成之前,是不会让这些登楼出去的。”
两人边走边聊,就花了一个时辰,已经给牢里大妖全数下了控心咒,届时只要徐瑶出声下令,红酥开门放妖,这些个大妖会毫不惜命地往前冲杀。
咒师手段,的确令人毛骨悚然。
倘若只是个炼虚修士,恐怕是怎么中招的都不知道,说难听点儿,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出去时,徐瑶看了一眼红酥腹部,笑问道:“快生了吧?”
红酥点头道:“估计甲寅年出生,也就两年光景了。赤狐一族,十年怀胎,天资会很不错,现在已经是灵台境界了,恐怕落生就是个黄庭修士。
但我没法儿感觉到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徐瑶咋舌道:“生下来就是黄庭,这跟谁讲理去?”
话锋一转,徐瑶轻声道:“青椋山有一头九尾狐,就是古时候被帝后赐姓涂山的那个帝女,你再去青椋山的话不太好办。要是不嫌弃,等仗打完,跟我去破烂山?破烂山护山供奉暂时还空缺着。”
红酥抬起头,问道:“要是去了,能想法子送我的孩子去栖客山读书吗?我想他以后是个跟刘景浊一样的人,行得正坐得端,但不迂腐。”
徐瑶哑然失笑,“他还不迂腐?栖客山当然能去,但想拜刘景浊为师,恐怕不容易了,因为……因为他不一定有时间。”
红酥却说道:“能去就行,那就说好了,只要我不死,就去破烂山。”
很早之前,红酥曾经找到刘景浊,说道:“假如日后战事紧张,我死了,一定一定把孩子从我腹中取出来,一定一定养活他,一定一定让他做个好人。”
刘景浊没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你不会死。”
某处山巅,左珩川开口道:“徐丫头说得不错,她想再以咒师入合道,难如登天。即便将来天门大开,乘趁着机缘破境,走的也不会是一条咒师之路。倒是百越那个姓胡的女子,有可能剑走偏锋,但还是很难。”
陈桨没好气道:“你还有空操心别人?你自己呢?天门可开否?”
左珩川淡然道:“天门已开。”
…………
各地都有二月二龙抬头的说法,但琉璃州这边,是说‘二月二,龙抬头,蛇出洞。’
青泥河下游,在如今琉璃州城以东十几里,有个名叫飞龙峡的地方,飞龙峡南,便是那座放凤山。
一条青泥河,上游天井山鱼窍峡,下有放凤山飞龙峡。
黄龙在鱼窍之中,难以翻身,游至下峡可飞。
一处通天河海眼的天井,最早是困龙之用,而下游放凤山,却是放凤之用。
第一缕日光洒在放凤山巅,飞龙峡幽谷之中却还是有些昏暗。
一池清潭,忽地有波浪翻涌,片刻之后,一条巨大蝮蛇冲出水面,蝮蛇足足十丈之巨,但跃出水面之后,它又疾速钻入水底,随后逆流而上。
南山大真人与护国真人,又或是镇国神兽景语,只要有一人在此,肯定看得出来,这不就是几年前被护国真人随手斩杀的蝮蛇吗?
蝮蛇一路逆流而上,可不知怎的,愣是没人发现。青白客栈之中坐着的人,没一个人察觉十几步外的河里有大蛇游过。
别说她们了,连有了正统封禅,如今已经官至从七品的青泥河龙神杨宝芯都没能发现蝮蛇存在。
从鱼窍峡沿河而下,汇入阆水之前,可都是杨宝芯的管辖范围。
奇怪在于,就是没人发现。
那条蝮蛇沿着青泥河进鱼窍峡后,身形再次壮大,但鱼窍峡里面水变浅了,故而蝮蛇只能在水中蠕动,但速度还是很快,不出一刻,便一头扎进了黄龙潭里。潭水极深,蝮蛇往深处钻去,不知过去了几十里,隐约有一道光柱显现,此时蝮蛇身躯已近百丈,迅速游到了光柱那边,将其缠绕
住。
某处地方,有人笑道:“天井已在掌握之中。”
而此时的青椋山上,阿达手持重三万多斤的长枪,舞得周遭狂风大作。
有个年轻道士去琉璃州城打了一把铁剑,尚未开锋,寻常铁剑而已。
张五味背着剑,返回自己的笑雪峰,静坐,等待。
………
北边有座紫府山,也有个清凉山的名字,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人将其称作五台。
有个许久未曾现身的老人家,今日登山。
都说登紫府山的人都能见到菩萨,杨老汉也想瞧一瞧,菩萨究竟是哪个。
可惜菩萨没见到,却见到了老和尚。
和尚就站在山门处,手捻佛珠,面带笑意。
老和尚瞧见身形佝偻,瘦了一圈的杨老汉,便笑问道:“杨兄,一趟远游,找到答案没有啊?”
老汉迈着沉重步子,边走边说道:“晓得不,这趟出门我找到了一个故人,听到故人说了个故事。”
和尚笑问道:“哪个故人?什么故事?”
老汉淡然道:“其实是前辈,是当年风泉镇北边的铁匠铺子,一道残魂而已。故事,就是一个镇子西头的老光棍给刘先生下了一道佛印,让他不能远离风泉镇的事情。”
和尚气急而笑,“杨书薄,这是紫府山,不是陵阳山,找茬儿上我这里来作甚?”
当年给刘顾舟下佛印的老光棍,是一位菩萨的中土化身,曾有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中土道场在陵阳山。
曾经婆娑洲那位大法师,便是那位菩萨的衣钵传人。
杨老汉走到老和尚不远处,轻声问道:“跟我关系不大,我只是想问我的老朋友,你插手没有?”
老和尚摇头道:“听了一个水打秋浦,就觉得我像那个疯和尚了?不是我,是白水洞天那个已经受刑八世,共计八千年三百年刑期的杏花庵住持。”
杨老汉如释重负,点头道:“那就好,要不然我今日就得亲手毙了老朋友。”
老和尚气极,哪儿还有出家人的气定神闲?板着脸喊道:“滚上来喝茶!给你送行。”
茶台早已备好,就在山门之前。
两个老人对坐,饮茶。
三杯茶下肚,杨老汉笑着说道:“仿佛一梦回到数年前,如此最好,有始有终,我先走了。”
说完便起身。
老和尚沉声道:“路上慢点儿,等我赶上你,顺便捎你上西天灵山。”
杨老汉板着脸,骂道:“去你家佛祖的,老子去酆都罗山不好吗?”
老和尚最后问道:“就不去一趟栖客山?”
杨老汉轻声道:“去,就去。”
于是这天夜里,有个白衣独臂的年轻人在屋里翻书,窗外闪过一道身影,孙犁扭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
栖客山的雪,入夜就下。
佝偻老者蹲在守了许多年的门房前,点了一袋烟。
乔峥笠凭空出现,轻声道:“前辈,前后两世,你早就无罪了。”
老头一笑,呢喃道:“那小子缺人,人间三子还不够哦,我要去补上。我老头子又不怕什么大道压胜,说不定这辈子就是为等着做这件事。”
乔峥笠叹道:“山中无雅客,皆是俗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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