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亭的石佛,说实话,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没想到体量如此巨大。
“嚯!亭爷,您这石佛这么大呢!”
“佛法无边,不在形大形小!”
“但是这石佛,怎么没有面目啊?”
我这话说着不禁看向了苏溪亭。
“本身就没有,这可不是后来被毁了,而是天生就没有雕。”
苏溪亭表情自然,甚至说到这佛像都还有些得意起来,没有一点不自然出来。
他摆摆手示意四叔放下轮椅,他自己滚着轮椅到了佛像面前。
佛龛里有一个香炉,仔细看竟然也是石雕的。
苏溪亭从佛龛里抽出几根檀香,轻轻点上,然后插进了石炉里面。
插好香,他双手合十,拜了拜。
我看着这佛龛,这石像,这石炉,这明显是一套来的。
我忽然有种感觉,这,会不会是哪个石墓里挖出来的呢?
苏溪亭拜完就回头招呼我。
“小九爷,过来看看,能否看出这是什么时候的佛造像。”
我上前一步,其实我早就看出年代了,但我还是仔细看了一眼。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佛教传入我国最初时期的雕像,应该是东汉初年。”
苏溪亭点点头,“基本对。但,不是东汉,而是西汉。”
“那就是西汉末年了。”
其实西汉末年,还是东汉初年,对于一件文物古董本身来说,除非有明确的记载,否则,真的无法给出明确的断代。
不过苏溪亭却再次摇头,“不!是西汉中期。都说佛教是东汉,最多西汉末年传入的。其实,历史比我们想象的要更早。这件佛像就是从一座西汉中期的大墓里请出来的,它是佛在我国最早时期的形象。”
我这听的不禁一惊,想不到我还真猜对了,这佛像还真是墓里出来的。
不过,仔细想来,它苏溪亭家里有这玩意也并不奇怪。
他是谁啊?金陵藏古界传奇,当年金陵周边省市的土夫子都听他号令。
所以,家里藏个墓里出来的造像算什么呢!
“不是,这墓里出佛像是不是不太合”
见我一脸吃惊,苏溪亭不禁笑了起来。
“这也正是佛最初传入我国时的样子,也是它最有研究价值的地方之一了。其实不瞒你说,我当年就是因为这件石佛坐的牢。做人呢不该贪,我起了贪念,所以毁了前程。”
我忽然想起来,苏溪亭早年间可是正儿八经的省考古队的副领队,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进去坐了几年牢。
出来后就改做古董商了,开了苏古雅集。
后来凭借自己的眼力,靠收土货发家,买了古玩街一整条街的店面。
“原来亭爷当年离开省考古队就是因为这件佛像!那也算是阴错阳差,让您后来发迹啊!”
苏溪亭不禁摇头,“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选择留在考古队的。”
他说完这话不禁抬头看我,“你们也来点支香,拜一拜。”
我不禁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亭爷,我们不信佛的,就没有必要虚情假意了,反而会让佛不高兴的。”
苏溪亭点点头,“也是。你们年轻人不信佛也正常,不过等以后年纪大了,总会信点什么的。”
他说完这话不禁就转过轮椅。
“怎么样?这佛像你们也看到了,这打赌的事,结果如何?”
“哈哈!”我不禁尴尬的笑了起来,“这佛像说实话,如果真拿出去上拍,那是不得了价值啊!最起码得”
“哎哎,别当着佛面估价啊!”苏溪亭是立即拦住了我,“我这是供佛,不卖的。所以,你们也别打我的主意。小九爷,也别去外面说我这佛像,你懂的。”
我点点头,“放心吧亭爷。”
“那这就是我赢了哦?”小武不禁问道。
“行,算你赢了。”
“什么叫算啊!本来就是我赢了!”
小武事一脸得瑟,演的不错!
“哎,问两位一下,你们这赌的啥啊?”
“啊?两瓶茅台。”小武随口就是一句。
“哦!茅台好啊!小武爷,你记住了啊,这里面有我一瓶!哈哈!”苏溪亭竟然也打趣起来。
“九爷你听到了啊,回去赶紧给我,我回头给亭爷提过来。”
“行,回去我多给你几瓶,回头多给亭爷几瓶。”
“开玩
笑开玩笑!我爱喝点酒,但喝不多,苏沫也不让喝。她要是知道了你们给我送酒,肯定骂你们呢!”
苏溪亭这说着话就推着轮椅往外走。
我们也都转身往外。
佛像我们也看了,而且还是看的如此仔细的。
那问题来了,苏溪亭是无面佛么?
我有点迷茫,但从刚刚发生的一切来看,似乎因为一尊没有面目的古早石佛,就把苏溪亭跟无面佛联系在一起,有点太武断,太莽撞了。
我和小武回到客厅,就随即打招呼要走。
“亭爷,不打扰您了,这佛像也看了,我们这打赌的事也完了,就先走了,下次给您带酒来。”
“呵呵,不再喝杯茶?来都来了?”
“不了不了,晚上喝茶容易失眠。走了走了。”
我说着话就跟小武转身出客厅,往院子里去。
“小四,我们送送九爷武爷,院子里太暗了,过几天把院子里的灯给搞亮点,这大半夜的走路容易摔着。”
四叔推着苏溪亭的轮椅把我们送到了院子的大门口。
小武先跨出了院门,我在后面跟苏溪亭打个招呼,让他留步,说我们的车子就在外面。
然而我没想到苏溪亭却一把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轻轻把我往下扯了扯。
这是示意我蹲下来一点听他说话。
我也很是自然的弯腰低头,贴着他的头。
苏溪亭低声道,“呵呵!小九爷,您不会,以为,我就是,无面佛吧?”
这话听的我是脑袋一“嗡”,就好像无数只苍蝇突然飞了出来。
我本就疑惑迷茫的大脑,现在因为苏溪亭的这句问话,就变得更加浆糊了。
他什么意思?
见我愣在当场,苏溪亭不禁放开我的胳膊,伸手在我胳膊上轻轻拍了两下。
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滚动轮椅转身往回,边走边嘀咕起来。
“我要是,那就好了!我们苏家也不至于被荣家给算计了。青山,也不至于会死。哎!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是青山没了,我苏家也到头了!”
苏溪亭一个人轻轻滚着轮椅进了客厅。
四叔等着我离开,然后好关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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