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三人屁股刚坐下来,门口就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请问一下,您就是梅老师吧?”
速度够快的,说话的声音直接从门口就发了出来。
我抬头一看,边说话边走进来的正是刚刚抱着锦盒出门的那位中年大叔。
我点点头,“有什么可以帮您?”
“真是梅老师啊?”这家伙是一脸的喜出望外。
然后高兴的直接走了过来,也不等我请,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差点错过。刚刚出门碰到梅老师,都没敢认的。梅老师真是年轻。”
这家伙是边说话边放下锦盒,然后十分小心的打开锦盒,又轻轻推到了我面前。
“梅老师好,今天我带了件宋朝的汝窑过来,请您帮忙看看。”
汝窑?
我们三个都是听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瞬间又都差点要笑喷出来。
但是呢,做古董这一行时间久了,憋笑的功力其实我们也早就练出来了。
我忍住笑,点点头,“您贵姓啊?”
“免贵姓张。”
“行,张先生,您先拿出来吧。”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自己把东西拿出来。
我当然知道这九成九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开门做生意,人家请你帮忙看东西,那是看得起你。
不管东西好坏真假,你得客客气气的接着。
认认真真的帮人家看一回。
至少,表面上得让人家觉着你是认真的。
毕竟都是客户。
别瞧不起任何人,谁知道哪天人家就成大藏家大金主了呢!
就算九成九成不了,但万一人家给你带一个大金主来了呢,或者带个大宝贝来了呢。
那也都是做生意每时每刻积累出来的。
所以,开门做生意,只要进了门,都得认真接着。
这张先生小心翼翼的从锦盒里捧出了一件执壶。
瓜棱执壶。
但我第一眼就不禁笑了起来。
因为这首先不是汝窑,而是越窑青瓷。
当然了,其实很多时候汝窑和越窑青瓷一般人是分不清的,本身这两者也是有传承关系在里面的。
但我刚想说话呢,却见这张先生随手抓起茶桌上的
白毛巾递给了我。
我这是看的一愣,几个意思?
“梅老师,您先擦把手,我看您刚进来,担心手上有汗,万一手滑就不好了。”
我真是被对方搞的哭笑不得,但也只好点点头接过毛巾擦了擦。
我放下毛巾,再瞟一眼旁边的小武和苏沫。
这两家伙正憋着巨笑,准备看我笑话呢!
我擦完手把刚刚想说的给憋了回去,然后拿起执壶认认真真的看起来。
其实这执壶呢,虽算不得一眼假的东西,但也顶多就是中仿了。
我瞄一眼就知道了,压根不需要上手的。
但我依旧上下左右仔细看起来。
为什么呢?
因为,我若随便看一眼就给个结论,像眼前张先生这样的人,反而不好打发。
说不定还会招到他的严厉批评,说我看不起人,根本不用心之类的。
所以我得装模作样的研究。
而我在假装研究的时候,这家伙嘴里跟放鞭炮似的,一刻都没停下来。
“这件执壶呢,是我几年前去山里面旅游从一户农民家淘换来的。听这农民说,这执壶在他家传了很多代了,至少上百年了。说是他爷爷装酒的……”
这张先生是从执壶的来历,然后又讲到这执壶的器型、品相。
“还有,这执壶品相还是很不错的,我给很多专家看了都赞叹不已的。”
“还有,这瓜棱型的造型尤其漂亮!”
“还有,这是典型的宋代汝窑,级别虽然到了不故宫藏的那些天青釉的汝窑,但也是难能可贵的啊!”
我忍了两三分钟,属实忍不了这家伙了。
我先轻轻放下执壶,然后笑呵呵的道。
“张先生,您稍等等,要不听我说说结论?”
“哎呦!梅老师,您说您说,洗耳恭听。”
好家伙,人家还挺客气,我都不忍心告诉他真相的。
“张先生啊,首先呢,这不是汝窑,这是越窑青瓷。”
我这话一出,好家伙就激动了。
当然了,他还是很客气的。
“不不不不不不……”跟打机关枪似的,也不知道射出了多少个不来。www.
“梅老师您看哦”他
说着话就小心翼翼的双手捧起执壶。
“您看这底足的支钉,这些都是汝窑的特色。越窑明显支钉要粗多了。”
“是是是!”我赶忙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汝窑跟越窑的区别之一。但是,我想跟你说的第二点就是,这件执壶是现代的仿品。仿的是越窑瓜棱执壶,但是烧的时候又故意用了些汝窑手法,为的是”
“不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这家伙打断了。
“梅老师啊,这逻辑明显不通的啊!就算是仿的,人家要么仿汝窑,要么仿越窑好了,没必要又汝窑又越窑的。”
“还有啊,梅老师,你看,这施釉抓痕,这个釉色,它有那个乳浊釉,不可能是现代仿的,仿不出来。”
“还有,您看,这些瓷器上的棕眼。”
“还有,这些开片,都是自然到代的,不是数百年上千年的历史,根本出不来这种效果的。”
“还有”
我去!你这是“还有哥”!
这还有哥似乎逮着机会硬要给我上课一样,嘴巴里不停的还有,搞得我是一脸懵逼。
而一旁的苏沫是捂着嘴巴趴在茶桌上憋笑。
小武,嘴巴都变形了,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这是憋的!
我憋死你们看戏的!
“张先生张先生,你要是让我看,我的结论就是这件执壶是当代仿的越窑。”
“不是,梅老师,你就算汝窑见的少一时不会鉴定我也是理解的,但你也不能妄下结论啊!”
“是是是,我的确汝窑见的少,没法给出结论。张先生,要不,您找其他家帮忙看看?”顶点小说
“那梅老师,你们苏古雅集的鉴定结论是这件执壶尚不确定?”
“不,当代仿的越窑。”
“不是,”这家伙一听就大声了起来,“怎么又妄下结论呢!”
“张先生,您要是问我要结论,就是这个,我们苏古雅集的结论。您要是不要,我就当您没来过怎么样?您找其他人看看。”
我说着话就起了身,做出了一个请人走的意思。
但是这还有哥却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张着嘴又还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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