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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受刑

帅堂外的院子很大,此刻却挤满了人。

不止有节度府的文武官佐,还有福州城内大部分官员,以及十几名士绅。

细若蚊呐般的窃窃私语在人群中飘忽着。

“对燕王行刑?这也太荒唐了吧,便是真有犯法,也当以‘八议’减免。”

八议制度就是统治阶级成员的司法特权,而且正式列入国家法典,是一种公开的不平等。

“这是燕王自己所设的新军法,全军一致,无论上下皆需遵守奉行。”

“据说燕王还是代人受刑,不过却加了倍,原本是五十杖,变成了一百杖,还是脊杖……”

“嘶,军法如此严苛么?能挨过五十脊杖不死的人也没几个,一百那不是死定了!?燕王难不成有失心疯?”

“或许是他想以身作则,以推行严刑峻法,这以后的官啊,怕是难当了。”

“我才不信会真打,大约就是做个样子吧……”

院子正中,赤着上身的赵孟启俯趴在斜面刑架上,不过手脚都没有被束缚。

常庚和耿直手执水火棍站在两侧,神情依然不知所措。

赵孟启等了半天没动静,不禁怒喝,“还愣着干嘛?执刑啊!”

自己给自己判刑已经很稀奇了,这还自己发令,并催促行刑的,恐怕是千古奇闻。

耿直傻傻看向常庚,见他脸上好似苦瓜一般,五官差点皱成一团,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

唉,我也不想打啊……

耿直心里苦,却不敢不服从命令,只好慢慢举起水火棍,使出以前在衙门中练会的‘绝技’,打出了第一棍。

棍风呼啸,狠狠击向赵孟启肩背,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心中一颤。

等棍子抬起后,原本光洁的肌肤上现出一道皮破血流的伤痕,红得刺眼。

呀,真打啊?

在场许多人都惊愕了。

也有一些深悉其中猫腻的人,看出这是‘外重内轻’的假打,可也知道假打仍旧会有伤痛。

不管燕王是出于什么目的,能以身作则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表明态度了。

因此,这份狠绝,让所有人都心有戚戚。

随即他们却听到赵孟启大吼,“这是在给我挠痒痒吗?这一下不算,重新打,认真打,别他娘的玩花头!”

听到这话,耿直都快哭出来了,只能咬咬牙,丢开所有技巧,再打出了朴实无华的一棍。

比方才更沉闷一些的击打声响起,赵孟启的身体微微一抖,差点惨叫出口。

他身体确实异于普通人,但仍有正常的五觉,甚至还更敏锐一些,挨了打自然一样会疼痛。

深吸一气,缓了缓,他又开口喊道,“这下才算像样点,继续!”

就在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中,常庚艰难地扬起上红下黑的水火棍,“看打。”

长棍重重落下,再添一道血痕,甚至还有血花溅起。

“没吃饭啊?用力点!”赵孟启又喊。

或许,他是想用这个方式来代替惨叫。www.

而耿直也发泄式大喊,“三。”

红色棍影又起,猛烈落下,

“啪!”

“再来!”

常庚脸颊颤抖,“四。”

“啪!”

“痛快!”

耿直与常庚轮番挥棍,似乎打出了节奏。

赵孟启肩背上渐渐皮开肉绽,血水四溅。

看着这真实又迷幻的一幕,强烈的视觉冲击,令许多人开始恍惚起来,似乎魂魄正在抽离。

并不是他们没有见过打板子,相反,自从宋太祖确立了折杖制度,打板子就成为了衙门中的主要刑罚方式。

所谓折杖法,就是把流徒杖笞四种刑罚折算成为打板子来执行。

比如判了流放三千里,就可以改换成脊杖二十加配役一年。

若是徒三年,就打二十脊杖,然后立刻释放。

还有判了打一百杖的话,实际执行的时却只打二十臀杖。

之所以采用这个折杖法,一个是体现仁慈,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二来嘛,大约是以具有戏剧性的惩罚,来规训民众敬畏法律。

所以古代的行刑往往都是公开的,通过直观场面的视听冲击,让民众将犯罪行为和受惩罚紧密联系在一起,可以使一些潜在犯罪者因为恐惧刑罚而放弃犯罪。

可是对于特权阶级来说,往日观看这样的场面时并不会产生恐惧,因为刑不上士大夫嘛。

然而,眼前这一幕,却实实在在令他们震撼和恐惧。

连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燕王,都没有了减免刑罚的特权,那还有谁能逃脱罪惩呢?

“四十三。”

“啪。”

“继……续。”www.

赵孟启仍旧顽强的喊着,但声音开始颤抖,似乎对疼痛的忍受到达了极限。

常庚忍不住就收了几分力道,“四十四。”

棍肉相交,声音似乎没有变化。

但赵孟启立刻怒骂,“娘们都比你有劲,这下不算,重打!”

因为放水反倒让殿下多挨一杖,常庚不禁有些懊悔,急切间把力气都灌于棍上,奋力挥下。

“啪…咔……”

水火棍居然拦腰而断,常庚望着断茬失神。

院中其他人哗然,即便心理再阴暗的人,此时也不会对这次杖刑的真实性有丝毫怀疑了。

作为刑具,水火棍是有统一标准的,‘长三尺五寸,大头阔不过二寸,厚及小头径不过九分。’

大的一头宽六厘米多,厚度和握柄一头的直径约三厘米,以坚硬结实的木料制成。

可以想象要将其打断那得用多大力气啊,这样的击打力量下,普通人就算穿着甲胄做防护都会吃不消。

眼看着此时的燕王没有发出喊叫,也不见其他反应,所有人都慌了神。

完蛋,该不会真把燕王打死了吧?

哪知赵孟启也只是为棍子被打断而错愕,很快就回过神,“换棍子!换人!再打!”

还打?

燕王一定是疯了!

换棍子也就罢了,还换人?

这分明是要将自己往死里打啊!

对自己都这么狠,那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所有人脑瓜子都嗡嗡的,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上涌。

这时候,常庚和耿直退下,换了两个禁

卫执刑,红色棍影再次翻飞。

知道燕王若是发觉力道不够就会要求重打,于是两个生力军不敢偷奸耍滑,棍棍打在实处。

每一杖打下去,疼痛就会像巨浪一般将赵孟启淹没。

十几下之后,赵孟启有些扛不住那剧痛,脑子开始发懵。

为了不发出惨叫,他紧紧闭起了嘴,身上的肌肉也全都紧绷着。

青筋暴起的额头不停渗出汗水,汇成黄豆大小后,不断滴落在石板上。

下意识中,他抓着刑架的双手越来越用力,一寸厚的木板渐渐变形。

见他不再喊叫后,行刑禁卫的报数声也越来越小,整个院落中似乎只剩下刺耳的啪啪声。

一棍又一棍,明明是打在燕王的身上,却又仿佛打在所有人的内心深处。

每一棍落下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跟着抽搐。

此时却只有一个人对这一切浑然不觉,那就是依然呆立在正堂中的钱朵。

自从赵孟启说出那句对她的判决后,她就开始变成了这样,仿佛一块木头。

后面赵孟启还说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她似乎完全不知道。

也许,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只是突然一阵心悸,让她好像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耳中响起了奇怪的啪啪声。

她眼中依旧空洞茫然,像具行尸走肉般,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步。

慢慢走到门口,她仿佛看见有张可恶的脸庞正在向自己微笑。

心中一颤,散漫的瞳孔缓缓缩聚,焦点落在一张狰狞变形的脸上。

这混蛋在干嘛!?

突然就像有一道霹雳,在钱朵的脑海中炸开,让她瞬间恢复了意识。

随即,她就像一只发疯的豹子般冲了出去,恶狠狠地撞开正扬起水火棍的禁卫,又飞扑到赵孟启身上。

“都住手!不许打他!……”

钱朵愤怒地尖叫着,并紧紧贴着赵孟启的后背,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躯为他遮蔽伤害。

赵孟启正疼得头昏脑涨,被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激,立刻清醒了起来。

“嘶…钱朵你捣什么乱,快给我下来!”

“我不!”钱朵反而更加死力的搂住赵孟启。

赵孟启哭笑不得,“差二十棍就打完了,你别碍事行不行。”

“不行!要打就打我!”

钱朵此时隐约也明白了,赵孟启其实是在替她接受刑罚。www.

“别胡闹!”

赵孟启撑着刑架站了起来,然后掰开钱朵的手,把她从身上扯了下来,交给禁卫,“给我看好她!”

接着他又回到刑架趴好,“别磨蹭,赶紧打!”

于是,棍影又起,血花再次盛开。

钱朵拼命挣扎,但双手被禁卫抓着,根本无法挣脱。

眼看着棍子一次又一次砸在赵孟启已经血肉模糊的肩背上,钱朵彻底崩溃了,哇哇大哭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有错的是我,要打就打我……我真的知道错了……赵孟启,你个混蛋,快让他们停下来,求求你了,你让他别再打了……我以后不任性了,我好好听话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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