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怎么办?”雷无桀转头问道。
“那贼秃还欠我银子。”萧瑟淡淡道。
“对!我还要抓他回雪月城!”雷无桀以拳击掌。
寺外。
“法叶尊者,好重的杀气啊。”大觉寺,大觉禅师带头的包括唐莲跟无禅在内的九人已经迫到王人孙跟前。
“大觉秃驴。好久不见啊。”王人孙说道,“是想念老僧的刀了?”
“放下屠刀多年,何必再拾起?”大觉禅师摇摇头道。
这大觉寺一行僧人,有菩萨低眉,也有金刚怒目。
“阿弥陀佛,无禅。”大觉禅师须发皆白,如同那张桓侯一般须发猛张,叫了一声无禅。
无禅纵马而出,道了一句:“大觉师傅。”
“你跟那位雪月城的唐莲小兄弟在此陪法叶尊者。”大觉禅师道,“我们再往前面走走。”
唐莲任务失败,只能是雇主说什么,便应允什么来补偿。
话音刚落,王人孙提刀而起,叮叮叮三声响落,“咦?雪月城也学唐门那些,做偷鸡摸狗的勾当了?”王人孙刀身挡下了三枚透骨钉。
唐莲轻轻飘落马前,双手合十道:“见过法叶尊者。”
无禅也下了马,站在唐莲身边。
“你,有唐怜月的影子。”王人孙挥刀指着唐莲。
“尊者知道我怜月师父?”唐莲有些吃惊。
“听大觉秃驴说你叫唐莲,大老爷们,取个娘们唧唧的名字,我印象中只有他了。”王人孙收刀扛在肩上。
“在下。。在下并不觉得不妥。”唐莲道。
“那你怎么又跟雪月城扯上关系?”王人孙问。
“十六岁之后,怜月师父便让我拜师雪月城。记名大城主百里东君之下。”唐莲道。
见到如此,大觉禅师便要纵马往前。
“急什么!都给我留下!”王人孙动了,碎空劈出一刀,直奔大觉的马匹。
“喝呀!”无禅一声,金刚罗汉虚影盈身,一拳打出,勉强拦住那股刀气。
“阿弥陀佛,走。”见到如此,大觉便带着余下六人越过了王人孙。
“去哪!”王人孙明知故问,撇过无禅,欲提刀近前问大觉,却被唐莲一把指尖刃拦住了刀尖。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前浪被后浪拍到沙滩,总归是世上难以接受的事情。
七位僧人往前驾马了前行,到了大梵音寺的后山。
“阿弥陀佛,便在此等候吧。”大觉一声令下。
七人下马,将马随意放置在山脚,便仿佛之前有约定好了一般,按照相应的位置,便开始打坐而下假寐。
“阿弥陀佛。大觉寺的各位师父。”那将一身灰尘整理了的白衣僧人赶到,“无心这厢有礼了。”
无心微微弓腰行礼。
“阿弥陀佛,免礼免礼。”坐在无心右手边的一个身形如同弥勒一般憨态可掬,袈裟仿佛随意一搭,袒胸露怀的僧人接话。
“大怀师父。”无心微微左侧身,行礼。
还没等无心说话,平地突兀一声!
“天下第一山庄,雪落山庄二庄主,雷瑟心!前来拜阵!”一团火红从天而降,砸在了大怀师父与无心之间。
“这个憨货。”萧瑟缓缓地从石阶上下来,“我还色胆呢,名字取得蠢就算了,还用那么老土的出场方式。”
大怀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生硬了几秒,又生动笑到:“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这是。。。”
白衣和尚一脸平静,淡淡地看着搞怪的雷无桀。
“阿弥陀佛。”雷无桀自觉失礼,也作了一个揖。
“施主的天下第一雪落山庄,贫僧可未曾听过啊。”大怀依旧慈祥笑道,“不知这天下第一山庄为何要与我大觉寺冲突?”
面目慈善,却话锋尖锐,直问名不见经传的雪落山庄也配跟佛门大寺对抗?
“大师傅,你很喜欢笑哦。”雷无桀没头没脑来一句。
“阿弥陀佛,何况几般皆是苦,坐来无日不开怀。”大怀慈祥笑道,“为何不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呢。”
“那大师傅的大肚也很能容咯。”雷无桀目光望向大怀袒露的腹部,面容崇拜。
大怀以为雷无桀夸赞他像那未来佛弥勒,笑而不语。
“那为何容不下一个十七岁想回家的游子!”雷无桀话风一变,问了出来。
大怀突然皱眉,不料这家伙先褒后贬,在此处给他下套,当即便欲深思。
“阿弥陀佛!”左侧一个手持降魔杵的和尚,将杵敲地,大震一声:“大怀师兄,莫要被他绕了进去!”
大怀恍然大悟,道:“施主好机锋!这魔怎能与人并语!”
“你这话说的,你说是魔就是魔了?”雷无桀双手叉腰,“我还说你昨夜偷上天香楼!”
“什么虎狼之词!”无心也有些惊讶,脱口而出。
“这个憨货,去哪懂那么多东西。”萧瑟懒懒坐到石阶上。
这北离西边,出名的妓院,就这样从雷无桀口中蹦出。
这时的大怀师父,虽然还是笑容可掬,手中却暗暗发力,捏住了佛珠:“施主,话是不可乱说的。”
“那废什么话!开打吧!”雷无桀马步一扎,心有灵犀地便打出了前半本金刚罗汉拳。
大怀拍地而起,笑道:“阿弥陀佛,施主你要用罗汉拳跟我打?”
同样也摆起了罗汉拳的架势,大怀便想让其看看,什么叫班门弄斧。
两拳交接,拳风震得二人衣衫猎猎,就连雷无桀背后的无心也被波及到,顿时白衣红袍袈裟纷飞。
“嗯?施主好内力!”大怀夸赞了一句。
雷无桀不由自主将火灼之术的内力用到这金刚罗汉拳上,相得益彰。
“再来!”雷无桀狡猾,将拳头叠在大怀的拳之上往下一压,另一只手就要用出一招“罗汉移山”,大怀还是依旧笑眯眯,左手化掌,企图用金刚掌接下这一拳,焦灼之间,只听得无心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无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人旁边,一手抓住大怀的手掌指尖,微微往后一折。一手握住了雷无桀出第二拳的手腕。
无心一推手,大怀手指被拗吃痛,顿时便被掀翻在地,但脸上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无心将雷无桀推向萧瑟,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大觉禅师却出声了!
“列阵!”
惊雷一喝,倒地的大怀瞬间起身,与着其他六位僧人团团围住了无心。
“本相罗汉阵!”萧瑟接住了被推得踉跄的雷无桀。
“什么什么!”刚止住步伐的雷无桀急着问道。
“你这个天下第一庄的第二庄主怎么什么都不懂。”萧瑟冷眼看向这“第二庄主”雷萧无。
“第一庄主珠玉在前嘛。”第二庄主嘿嘿笑道,看着那团团围住无心的六人,开始以无心为圆心转圈。
“唉,阵成了。”萧瑟无奈地看着。
“萧瑟,这本什么阵,听你说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雷无桀问道。
“倘若一个阵法,能让七人灵活得如同一人。你觉得难打吗?”萧瑟问,“你能不能以一打七?”
“若是凡夫俗子还好。要是高手,就难免两拳不敌四手了。”雷无桀如实道。
“无心,就是那两拳。”萧瑟回应,“可他面对的却是十四双手。”
“阵起之时,七人如同一人,一人又可分化七人。”萧瑟道,“势之所起,可以在任何一人身上。”
“萧瑟,那你觉得,我能打他们几个人?”雷无桀郑重其事地问道。
“憨货,你一个都打不了。”萧瑟毫不客气地说道,“大觉寺的几位大师傅,都是几十年来,同吃同住的袍泽交情。胜似金兰精铁,只需要动一个念头,其他人便可瞬间领会。更何况用阵对人,就是有占了人数上优势的嫌疑。”
雷无桀破天荒没有应激萧瑟的这一顿评头论足,他与大怀对拳便知之,罗汉拳人家浸淫多年,不出全力大概是对他这个后辈的无敌意罢了,要是真的莽上去,大概真的一个都打不得。
“那他能打几个?”雷无桀问萧瑟,如今被困在阵中的无心。
“我也不知道。”萧瑟道。
“快想想法子,别忘了他还欠你银子!”雷无桀抓着萧瑟双臂摇晃道。
“我能有什么法子?只能寄希望于他能破阵了。”萧瑟道,“我又不会武功。”
只听得那依旧端坐的大觉闭目道:“阿弥陀佛,无心师侄,多年未见,一见面便是如此,你可识的此阵?”
“在本相罗汉阵相见?大觉师傅为何不亲自来见见师侄呢?”无心笑道。
“阿弥陀佛,师侄你观摩了一趟罗刹堂的功法,我等很难判断你是否如同忘忧一般入了魔。”大觉睁眼,盯着无心,“所以,师侄你要是要自证,便不可用罗刹堂的武功。以保你神智还算清晰的清白。”
“好狗的和尚!”萧瑟破口大骂道,“你怎么不自断双臂再跟邪僧打!”
“阿弥陀佛。”被团团绕住了的无心道,“佛本无相,无相即是众生相,何来本相?无心今日就用自己所创的功法,破了此阵!”
“萧瑟,和尚又在说什么?”雷无桀问。m.
“意思是,一个在人间没有过任何痕迹的人
,他可以冒充人间的任何人。”萧瑟淡淡道。
“是。。。一个意思吗?”雷无桀感觉不对。
“无心在文字上,用佛经的矛攻这个罗汉阵的盾。”萧瑟感慨了一下,憨货终于有了些开慧的模样,“这阵号称本相罗汉阵,可那《金刚经》又说了: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顶点小说
“既然无相,何来本相?”萧瑟道,“这一出,那邪门和尚,以《金刚经》与《心经》的色即是空互证,占得了先机。”
“大觉师傅!”无心阵内朗声道,“与我师忘忧论道之时的你!还是如今的你否!”
无心动了,没有用神足通,却轻飘飘地跟上了围绕着他转圈的众僧的线速度:“阿弥陀佛,大怀师父,你很喜欢笑哦。”
“还行。”大怀刚说完,无心便跑到第二个和尚旁边道,“大普师父,你金刚不坏?”
未等大普回话,马上又转到下一个:“大望师父,你很持久?”
一轮七人下来,无心将各个大和尚的优点点破,倏尔跳回阵中心,盘坐而下。
“各位大师傅。”无心声音媚惑,“诗仙所云这黄河之水天上来,说是天上,其实黄河的源头便在这大觉寺不远处的卡日曲。”
“师侄又想出什么花招?”七僧齐声,梵音入脑,震耳欲聋。
“无心想问,上一秒的黄河,流过之水。与下一秒的黄河,流过之水。截然不同!上一秒的黄河与下一秒的黄河是否还是同一条黄河!各位大师傅,一生可有机会踏入同一条河流?”无心声音响彻云霄。
七位大和尚突然站定了下来,以无法理解的姿态相顾无言!就连大觉,也开始光头上冒汗!
“萧瑟,这。。。他。。。”雷无桀想问出胸中的疑惑,但是到了嘴边却组织不出来语言。
突然,一股奔腾汹涌的黄河法相,如同诗仙所云的天上来一般,万马奔腾泰山压顶的姿态倾泻于无心身上。溅出来的虚影水流,差点让七位大和尚站不稳。
“阿弥陀佛,佛曰八苦:生老病死,贪嗔痴,怨憎会,爱离别,求不得。”无心起身,道,“我以八苦做河,各位大师傅,可敢踏入?”
无心慢慢走向大怀,黄河还悬在原处灌涌,无心一拳打出:“大怀师傅,你可还爱笑?”
“老衲爱笑,爱笑。”此刻被八苦河水沾上的大怀笑得比哭还难看,艰难地用胸膛抵住无心的拳头,无心还是像砸到一张纸上一样,使不出力。
“看来还没笑够啊。”无心道,想再擂一拳,却发现那拳头如同被吸在了大怀的胸膛上。
“阿弥陀佛,生体验过了,老病死呢?”无心一句,那奔腾的河水更加汹涌了,通过无心那一拳灌入大怀的胸膛。
险些灵魂都被打出,大怀被河水冲了个后仰,吐了一口鲜血。
没人知道大怀被“病”还是“死”的河水带入了什么。或许无心自己都不知道。
从大怀处破出了一个缺口,忽而耳边风声唳起,一个金刚杵尖的一头,就要从背后扫到无心的脑袋。
无心又是一声佛号:“贪嗔痴!”
天上来的河水,狠狠地冲击了那一握着杵的手臂,将大普连人带杵冲倒在地,马上无心便跳离了原地。
顷刻间原地炸裂开来,一个络腮黑胡的和尚已经扶起了大普。
“龙爪手?”无心看着被爪裂开的地面,嘴角一挑。
雷无桀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道:“如果刚刚我的金刚罗汉拳战斗力为四千,那这个络腮黑胡的和尚起码上万。”
“大威师父。”无禅竖掌行礼。
络腮黑胡的大威,化龙爪为佛印,大日如来印!
跳起来就要盖向无心,却不料中途变招,没有盖下去,悬于空中,双腿不住地踢向无心的胸膛,使得无心不得不放弃对八苦河的控制来防御这股凌厉的腿功。
最后,大威奸诈双腿一蹬,企图踢向无心下巴,被无心叠手挡住。
大威借力回弹,大日如来印就要盖下,却被横冲一股水流,冲到了左边。
“怨憎会!”无心对着要盖下印来的大威虚空一个摆拳。
“阿弥陀佛。”无心负手而立,“乾坤布袋,大观师傅。”
“阿弥陀佛,不错不错,芥子袋可纳须弥山。”大观将布袋的口子开启,示意道,“师侄自己进来,还是老衲请你进来。”
“阿弥陀佛,不知大观师傅的布袋,受得住这世间,爱离别之苦否!”无心道,从天而来的一股水流以无心为泉眼,迸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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