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回到家里养伤后段寒成更为漠然孤僻了些。
大多数时候都在吃药养伤,或是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绚烂的景色,他心中更怀念的是睦州的雪,去年这个时候,他看的风景是元霜站在雪里跟他招手。
元霜一样怕冷。
冬天她总是会穿的很多,跟崔姨一起出去时更是,裹得很厚,围巾帽子一应俱全。
回来后总是很累,会靠在段寒成怀中喝红茶暖身子,可她又很喜欢雪,只因段寒成的腿怕冷,便忍着不出去,可偶尔还是会下楼用雪做一只迷你雪人,然后捧着递给段寒成。
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警告他,“你可千万看好了,别给暖化了。”
段寒成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总是由着她胡来,也总是会给她回应,“要是化了怎么办?”
“化了你就赔我。”
那些声音,那些音容笑貌,总归是不再属于他了。
段寒成眼眶酸涩,却再也没了泪水,当着元霜的面他都可以忍耐,何况是私下一个人。
流泪和伤心都是懦弱的表现,是他没有资格,没有本事将爱的人留在身边,怪不了别人,更怪不了俞淮抢走了元霜,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门被敲响。
段业林端着茶进来,放在了段寒成面前,他是最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变成这个样子的。
失去了段东平后他就只有段寒成这一个可以依托的继承人了。
现在段寒成成了这个样子,最无助的人是他。
“最近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此时此刻,他这个父亲的关心是真的,不掺杂任何一点水分。
只是由衷想让自己的孩子少些病痛的折磨。
可段寒成还是那样冷漠,那样疏离人群,“好多了,您不用整天来,集团的事情很忙,您应该多去忙工作。”
“那些事情有江誉挡在前面。”段业林在段寒成身边坐下,这一坐便让刚才的亲情变成了试探和询问,“虽然你的腿暂时站不起来了,可爸爸还是想把那些工作交给你,只不过要等你再好一些。”
“您真的愿意吗?”m.
说是父子,可
只要掺了利益在中间,就连亲情也会变了质。
不然段寒成也不会利用秦漱来稳住段业林了。
现在孩子没了。
为了保住元霜,段寒成主动将那些事情暴露了出来,段业林有怀疑也是正常的,“既然您身体好了,您大可以回去,不然将这些交到一个自己的不信任还残废的人手上,您恐怕也会睡不着觉的。”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信任你?”
要说起不信任,那便只有秦漱那档子事了。
被猜中了心中所想,段业林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试探性询问道:“我来只是想要问问你,有关秦漱孩子的那件事,你之前知道吗?还是说真的是她不检点,你放心,如果她真的对不起你,爸爸一定替你作主。”
这番话说得可真是好听。
如果段寒成不是早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就真的要被他给骗了过去。
望着窗外在绽放的花朵,段寒成冷笑一声,到了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什么了,“秦漱回来了是吗?她跟您说什么了?谁接她回来的,谁允许她回来的?”
没有回答段业林的,他却一口气问了这么多事情。
段业林是怀疑这件事,可同时段寒成也是自己的孩子,如果他真的做错了事情,他能做的只有替他遮掩,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她自己回来的,大概是听说了方元霜在柏林,回来找她的。”
这是真的。
至于究竟是谁从中帮助了秦漱回来,这便不得而知了。www.
段寒成下意识想到的还是元霜的安全,秦漱回来了,证明元霜的安稳日子怕是要被这个疯女人搅乱了,“所以呢,她跟您说了什么让您亲自过来一趟质问我。”
“我来是想看看你的身体好些了没有,不止是为了这个。”段业林努力在给自己圆场,他不想跟段寒成之间的父子关系更僵硬了,“我也的确是见了秦漱,她告诉我,她一直以为那个人是你,是你找了人……”
后面的话太难听,段业林不忍心再说下去,“我只是想知
道,是不是真的,你真的这么做了?”
“是又怎么样?”
因为站不起来,段寒成的心跟情绪好似跟着左腿一起死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再激动,哪怕被质问,也可以平静地回答自己的父亲,他就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您想要一个段家的孩子,可我不想要,我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元霜一个。”段寒成眼底空旷,除了景色,再也不会有人进入他的眼里了,说起原委来,更是空洞飘渺。
“元霜不想我因为她而跟你闹得太僵,知道您身体不好,劝我回来,可您跟秦漱都干了什么?”
当时他是真的以为可以和解。
却没成想被自己的父亲联合外人摆了一道。
“您让我跟元霜分开,逼我跟秦漱生孩子,我在您眼里究竟是什么?”段寒成发出质问,忍不住苦笑,“是您的孩子,还一个延续段家辉煌的工具,您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就应该想到我会反抗,是您毁了我。”
段业林低下头,手抓着自己的膝盖,“是父亲错了,可你不该用这种方式,这是诋毁你自己的声誉,以后你在别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最重要的东西都没了,我还会在乎这些吗?”
“让我弥补你,好不好?”
段业林低声下气求着自己的儿子,可段寒成却不曾回头多看他一眼,俨然是已经对他失望透顶,“如果您真的想弥补,就送走秦漱,别再让她为难元霜跟俞淮,她比我过得更辛苦。”
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段寒成想的还是那个女人。
段业林忍不住一笑,“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要集团的位置。”
“您留着吧,我不需要。”
“那是给你的,不管你要不要。”
他缓缓站了起来,大概是太伤心,又或是苍老了,腰间一疼踉跄了下,他连忙扶着桌子,看向段寒成时,他是无动于衷的。
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唯一的儿子有多恨他,“江誉很好,可他到底不姓段,我不信任他,我会帮你护着元霜,可你也要帮我打理集团,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换,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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