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到了年尾。
年味重了起来,各家各户置办年货,打扫房屋,更换春联,小孩们则走街窜巷,约三两好友玩爆竹。
因为没认识什么人,年礼给季家备了一份,又给郁贞那边备了一份,赶在年前就送了过去,便了事。
就在季越以为送礼一环结束了,季尚,她那几百年难得见一次面的大姐,破天荒提着一盒子礼物上门。
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因为韦平在季家门口大闹,回去后就大病一场一事闹得脸上难看,都以为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了,没想到这回竟然会主动上门,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在季越“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明白眼神中,季尚强忍尴尬,笑着上前打招呼。
季尚确实是有事求到季越头上。她虽然继承了侯爵位置,留阳侯的头衔也落到她头上。可这不能长久的富贵让她是心焦不已。
杨朝自圣祖起便规定,一朝皇帝一朝侯,你跟对了人辅佐出一位皇帝,便可跟着喝肉汤被封为侯爵,这位置你母传女,女传孙,皇帝能活多久,你这位置便可以传多久。
可一旦陛下龙驭归天,她们这些侯爵也当到头了。
老留阳侯季泾活着的时候,正值杨素壮年,根本不用担心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不保,可季尚不一样,眼见皇帝一日比一日老,若再不提前准备,她这留阳侯的侯爵位置就要没了,不用等到她女儿,她这一代就可能被夺爵成白身了。
享受了这么多年侯爵待遇,出行车马簇拥、肥马轻裘,季尚过不惯没人伺候的日子,自然要未雨绸缪。www.
让季越帮忙找她岳母郁贞说情,送她女儿到皇宫内当伴读,将来再拼个爵位出来延续先祖的荣光。
季尚想的很好
,又是动之以情,又是晓之以理,双管齐下求季越帮忙,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跪下了,却被季越径直拒绝。
郁贞都不愿意让自己女儿去趟这趟浑水,哪里愿意为了别人家的女儿自找麻烦?
一次说情不成,季尚也不气馁,下次再接着来。百折不挠、接连三番五次上门,终于把季越惹火了,将人拒之门外,让季尚又憋屈又怨怼,在年前鼓动韦平把季越给告了。
杨朝讲究儒学奉行孝道,季尚以季越不敬父亲为由递了状纸上去,要求季越当着众人的面给韦平下跪磕头认错。
又正值正逢年尾即将考核之际,官员正是谨小慎微的时候,办事效率极其高,当天就升堂让人把季越请来。
收到官府的传信,季越一脸懵逼,看了里面的内容,禁不住笑出来。这对母女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贼心不死啊。她倒是要看看这回她们能翻出什么花浪来。
季越只是个小画师,但破例为正五品,见到七品芝麻小官,当然不用磕头作揖,反倒是坐在上头的付山下来给季越作揖。www.
又着人搬了椅子,让季越与季尚韦平一家并排坐在堂下。
季越刚要落座,一边的韦平咳嗽两声,待到众人看过去,韦平对着季越又是两声咳嗽。若是原主在场,肯定知道这是她父亲要她磕头请安,但季越不是原主,撇了眼韦平施施然入座。
态度之坦然,把韦平气的咬牙,他这个庶女果然出息,现在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韦平再再厉声咳嗽,一旁的小侍眼力得上前,配合着对季越大喝,“季二小姐见到主君也不行礼,这是当了郡马攀上高枝,连“孝”字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我给老侯爷夫人
行礼,这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季越拉着付山评理。如果是按照家中长幼尊卑来看,季越为人女,给父亲行礼理所应当,可季越还有郡马这么一重身份。
按照国法算起,皇家颜面在前,礼仪尊卑在后,皇室中人断没有给臣子行礼的道理。而且虽同样是侯爷,但季越岳母的安平侯可以那留阳侯更高贵些,人家可是当今皇帝的结义姊妹,根本没得比。
所以别看季越只还是个郡马,但身份还是比这烂大街的侯爷的身份要高贵不少。
不仅不该是季越给韦平行礼,反倒是韦平要给季越行礼。
“侯爷老夫人,就是皇帝见了岳父,也没有向老丈人行礼的道理,莫非您老人家自诩比皇帝老丈人还要高贵?”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过去,在京城天子脚下就敢拿皇帝开涮,这是嫌命太长了吧!
众人正要看看是哪位“英雄豪杰”,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又是御史大夫那混不吝的女儿曾庆。这人正在大堂门口探头探脑,还给看过来的众人回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话糙理不糙,曾庆虽然混不吝,但说的话却是在理。皇帝见了老丈人都不行礼,他韦平何德何能,敢能和皇帝老丈人相提并论!
但众目睽睽之下,给季越行礼是在下他的面子,韦平可丢不起这老脸。一时间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进退两难。
韦平连忙看向一旁的大女儿,要她帮忙出个主意,可季尚哪里有什么办法?
她的脑子里没装半点墨水,嘴也笨拙,哪里说得出话来应对。心底只一味埋怨父亲生事,双眼视线落在地上,木头人一般不出声。事不关己的态度气的韦平心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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