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做什么?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恩宁端起廖阿姨端上来的燕窝,慢慢喝起来。
苗亚杰双眼通红,已经哭不出眼泪了。
她抬头看着偌大落地窗外如血般的残阳,保养极好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细纹。
她这些年在豪门,将贵妇的高贵优雅学得入木三分,举手投足都透着贵气。
刚开始是为了比过邵静怡,后来是为了给儿子们争气,不让外人说她是寒门出身的穷女人,再后来是为了比得上楚连江藏在书里的那张照片。
她这辈子都在攀比,都在效仿别人,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可笑的是,她第一次看到楚连江藏在书里的那张照片,女人笑容温婉,充满书卷气,一看就是很有才气的女人。
她不到二十岁就跟了楚连江,高中都没读完。
为了让自己肚子里有点墨水,她开始看书,其实和看天书差不多,很多句子都是死记硬背,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
而如今,她身上这份效仿来的贵气,已经盖不住母亲为儿子操劳的疲惫。
她幽幽叹口气,带着一分释然,一分无奈,还有几分无力。
“我争了大半辈子,忍了大半辈子,也熬了大半辈子!一直以为人生很长,只要我能挺下去,终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但我忘了,我会老,年轻人会长大,夜晚的月光永远争不过初升的朝阳。”
苗亚杰看向恩宁。
夕阳的余晖落在恩宁身上,似镀上一层耀眼的辉光。
她肌肤极好,几乎看不见毛孔,在阳光下白得晃眼,满满的胶原蛋白,美得耀眼。
恩宁长得好看,可以说是绝色,犹如一幅画,像极了楚连江那本书里的老照片,美得一点都不真实。
恩宁的举止,总是慢悠悠的,不急不躁,透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稳重,虽出身贫寒,却有豪门千金才有的优雅端庄。
苗亚杰觉得,恩宁这份性子,应该是遗传了她母亲。
她最近打听过,楚连江书里藏着的那张照片,是书香世家白家的小女儿,帝都曾经的第一才女。顶点小说
腹有诗书气自华,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效仿只是画皮不画骨。
苗亚杰忽然笑了,“我谢你愿意出头保住小山一命!不然以那天晚上的情况,楚黎川很可能会杀了小山。”
“但你打在小山身上的每一鞭,都会让我讨厌你,甚至是恨你。”
恩宁慢慢放
下瓷碗,盖上盖子,免得没喝完的燕窝冷透,“不打他,你就不讨厌我,不恨我了吗?”
苗亚杰喉口一噎。
确实是这样。
她讨厌池恩宁的出现,也憎恨池恩宁得到老爷子的全部遗产。
如果没有池恩宁,老爷子的遗产再怎样也能分给她的两个儿子一部分。
“我可以不争了,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放过小山。”苗亚杰泄气道。
恩宁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苗亚杰面前。
她的目光很平静,好像寂静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
“你本就争不到什么,这不算和我谈的条件。”
“你到底想要什么?”苗亚杰又绷不住了,连最后一丝想要极力维持的骄傲,也被恩宁打击得溃不成军。
恩宁没有再说话,对苏雅抬抬手。
苏雅还算客气地对苗亚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苗亚杰咬了咬后槽牙,哼了一声,带着楚河离开汀兰苑。
楚河在汀兰苑的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还看什么看!让个黄毛丫头欺负到这种地步,我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气!”
苗亚杰提在手里的包,都要被她扯碎了。
楚河收回视线,眼帘低垂,遮住眼底的情绪。
苗亚杰上了车,楚河也跟着上车。
“小河,你说池恩宁到底想要什么?”苗亚杰实在想不通。
她已经一退再退,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她好歹也是楚黎川的继母,将来池恩宁进门,还要叫她一声婆婆。
把关系闹僵,就算楚连江再想维持楚黎川的体面和尊严,也不会让一个黄毛丫头骑到长辈头上。
楚河垂着眼帘,过了半晌才开口。
“她想要我们的态度。”
“什么态度?”
楚河抬起眼帘,目光清明,似冷非冷,“让我们和她统一战线的态度。”
苗亚杰重重坐回座椅,“她把小山关起来,天天用鞭子抽他,还想让我们和她统一战线,简直做梦!我不和楚黎川作对,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又或者……”楚河的声音低下来,拖着长音,“她想要的是一家和睦吧。”
苗亚杰气得拔高声音,“斤斤计较,睚眦必报,还想让我们和她一家和睦!做什么白日梦!千倍偿还,是身为嫂子对小叔子该有的态度吗?如果她想一家和睦,她就应该有做嫂子的样子,大度宽容一些,赶紧把小山给我放回来。”
楚河仰头靠在座椅上,不知道该
说什么了。
苗亚杰在耳边像念经一样,罗哩罗嗦好大一通,把楚河说烦了,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妈!事情是小山引起的!是小山沉不住气,让人抓到了把柄!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楚黎川这段时间一直按兵不动,没有明确和安家撕破脸,就是在等待时机!是小山主动把这个时机送给人家!能怪谁?”
苗亚杰从小就不太待见大儿子,总是和自己唱反调,用力打了楚河几下,气怒问,“你到底是谁的儿子?胳膊肘怎么总是往外拐,现在受罪的可是你的亲弟弟。”
楚河不想说话了,喊了一声停车,半路就下了车。
气得苗亚杰又哭了起来,在车上大喊大叫。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两个没出息的东西!就连自己的老公对我也是不冷不热!亲儿子在受罪,他整日在家逗鸟钓鱼,问都不问!”
恩宁目送苗亚杰的车子远去,收回视线,正要上楼看看三小只的上课情况,刚走上楼梯便看见站在楼梯转角处的楚黎川。
他身高腿长,依着楼梯扶手,单手插兜,一手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恩宁不禁想起,在云城时,楚黎川总是躺在沙发上刷手机,她还以为他无所事事,懒汉一个。
后来才知道,他每次刷手机都是在忙工作。
现在的人几乎没有不刷短视频的,不管是吃饭,还是上厕所,抑或者走路,刷得头都不抬,仿佛离了手机活不了似的。
可是楚黎川,从来不刷那些短视频,每日但凡有空都是沉浸在工作中,将自己的时间管理得井井有条,从不虚度浪费。
恩宁没有继续上楼,不想打扰楚黎川工作,单手撑着楼梯扶手,静静看着认真工作的男人。
他的侧脸轮廓清晰,刀削斧凿般完美得恰到好处。
这样一个帅气多金又有事业心的男人,任哪个女人见了不心动?
更关键的是,他护短又宠妻,还是宠娃狂魔。
恩宁感觉像在做梦,这样好的男人,真的是她的老公?
楚黎川发现恩宁,低头看向楼下的恩宁,收了手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聊完了?”
“你都听见了还问。”恩宁娇嗔一声,撅撅嘴。
楚黎川抬手捏住恩宁撅起的小嘴,好像在玩解压玩具,故意捏了捏。
“你既然不想放了楚山,为什么还让苗亚杰天天进来闹?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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